“驾!驾!驾——!”
骏马在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上疾驰,马蹄踏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急促声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避让。
朱雄英面沉如水,心中焦急如焚。
他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一路闯过了层层关卡,直奔皇宫东门。
东宫,承华殿。
朱雄英翻身下马,将马缰随手扔给一个上前的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殿门。
“殿下,您慢点……”
守卫在东宫大门的护卫,都是东宫六率的精锐,见到皇太孙如此狼狈焦急的模样,都是大吃一惊。
“皇爷爷呢?”朱雄英一把抓住一名护卫统领的甲胄,急声问道,“皇爷爷是否已经进去了?”
那名护卫统领被问得一愣,疑惑地回道:“回殿下,陛下……陛下他,没有来东宫啊。”
“什么?”
朱雄英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没来?
这怎么可能!
潜龙卫的急报,说皇爷爷气冲冲地要来东宫找自己。
以皇爷爷的雷霆性子,从他发怒到抵达东宫,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自己从迎仙楼赶回来,加上吃饭的时间,前前后后至少一个多时辰了。
皇爷爷……居然没来?
一股比刚才更加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皇爷爷没来东宫,不是他不生气了,而是……他去了更重要的地方!
朱雄英放开护卫,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地冲进了东宫的书房。
“殿下!”
一名负责监控皇宫动向的潜龙卫见朱雄英闯入,立刻起身行礼。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朱雄英低声喝道,声音中压抑着风暴,“皇爷爷为什么没来东宫?他现在人到底在哪?!”
那名潜龙卫脸色一白,赶紧回禀:
“回殿下,一个时辰前,乾清宫的密探传来消息,陛下……陛下在御花园散步时,无意中……无意中听到了几个小宫女的闲聊八卦。”
“八卦?”朱雄英的眼皮狂跳。
“是!”潜龙卫的头垂得更低,“她们……她们在浣衣池边议论殿下您在奉天殿上,为了一个太医院院首,当场格杀了两名官员,还要……还要诛其十族……”
“混账!”朱雄英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笔墨横飞。
他千防万防,设下了最严酷的封口令,却没防住这些宫人私底下的碎嘴!
那潜龙卫吓得一哆嗦,赶紧道:“陛下当场便勃然大怒!但他……他并不知道核心的毒杀内情。”
“陛下……陛下气冲冲地,说要立刻来东宫……当面找殿下您对峙问个明白!”
“属下……属下们都以为陛下会立刻驾临东宫,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就没再跟?”朱雄英的眼神冷得像冰。
“不,跟了!”那名潜龙卫急道,“但陛下的銮驾出了皇宫,却……却没有往东宫来,而是径直出了皇城!”
朱雄英闻言,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脑中疯狂地思索着。
皇爷爷知道了。 但他知道得不全。 他只知道我搞了天大的动作:杀了官,下了封口令,要诛十族。 他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他很生气,气我瞒着他。 他本该来找我质问。 但他没有来。 他反而出宫了。
……
他出宫了!
朱雄英猛地睁开双眼,精光爆射!
他想到了!
皇爷爷的性子何等刚烈,他既然从宫女的八卦中听到了赵怀恩这个名字,又知道自己如此大动干戈,他岂会干等着自己对峙?
他一定是……一定是等不及了!
他要自己去查!
他要亲自去搞明白,这个赵怀恩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值得他朱雄英不惜杀官也要诛十族!
而关于赵怀恩的事情,应天府中只有一个地方,能给他答案!
“锦衣卫……镇抚司大牢!”
朱雄英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他心中大叫一声:“坏了!彻底坏了!”
赵怀恩那个老狗,被关押在锦衣卫大牢,虽然有潜龙卫看管,但名义上那还是锦衣卫的地盘!
皇爷爷如果圣驾亲临,锦衣卫指挥使孙石岂敢阻拦?
一旦皇爷爷亲自提审赵怀恩……
一旦那个一心只求报复的陈怀恩,见到了皇爷爷……
朱雄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脚冰凉!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
绝对不行!
朱雄英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皇爷爷虽然是开国雄主,但他本质上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老人。
他对皇奶奶的爱,对父亲朱标的爱,是支撑他走到今天的精神支柱!
如果让他猛然知道,他最爱的妻子、他最骄傲的儿子儿媳,全都不是病逝,而是死于一场卑劣无耻的复仇毒杀……
这个年近七旬的老人,他的身心……会被彻底摧毁的!
他会崩溃的!
“陈芜!”
朱雄英发出一声怒吼,整个人如同一头暴怒的老虎,冲出了书房。
“奴婢在!”
心腹太监陈芜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他从未见过太孙殿下如此失态。
“备马!快!最快的马!”
“殿下……您这是……”
“少废话!”朱雄英一把推开他,“孤要立刻去锦衣卫大牢!”
他一边怒吼着,一边亲自冲向马厩。
陈芜甚至来不及备好马鞍,朱雄英已经抢过缰绳,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驾——!”
他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
“唏律律——!”
宝马吃痛,发出一声长嘶,四蹄翻飞,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了东宫!
“快!再快一点!”
朱雄英伏在马背上,双目赤红,手中的马鞭毫不留情地一次又一次地用力鞭打在身下的快马之上。
“皇爷爷……您千万……千万要等我!”
“赵怀恩……你这老狗,你要是敢说……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风声在耳边呼啸,朱雄英的心,却已沉到了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