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朱棣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最担心的终于来了!
“陛下……陛下请讲。”朱棣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朱雄英接下来的话——
“四叔啊,北平兵马太多,你一个人管不过来,你把剩下的兵权也交出来吧……”
“四叔啊,北平离京城太近,不如朕给你换个封地,去云南如何……”
削藩!
新皇登基的第一天,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削藩了吗?!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朱棣甚至能听到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
朱雄英看着朱棣那张因为极度紧张而微微发白、却又强装镇定的脸,心中冷笑不止。
他缓缓放下了茶杯,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这声响,让朱棣的身体猛地一颤。
“四叔,”朱雄英终于开口了,他没有提兵权,也没有提封地。
他只是用一种冰冷的目光,锁定着朱棣。
“你还记得,我曾经提到府上的道衍和尚?”
“……?!”
如果说,削藩二字是一座压在朱棣心头的大山。
那么道衍这两个字,就是一柄活生生刺穿了他心脏的利剑!
“你……”
朱棣猛地从锦墩上站了起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骇然!
他所有的镇定,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削藩,他尚可周旋!
可道衍……
那是他藏在王府之中,密谋大事的首席谋士!
是他们图谋不轨的核心!
朱雄英,他……他怎么会知道?!
他知道多少?!
“四叔?”朱雄英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被吓破了胆的叔叔。
“你站起来做什么?”
“坐下。”
朱棣的身形晃了晃,他看着朱雄英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他什么都知道!
“陛下……臣……”朱棣的嘴唇哆嗦着,但他知道此刻若是认了,便是万劫不复!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再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他强压着心中的骇浪,声音干涩地辩解道:“陛下明鉴!臣……臣不知陛下何意!道衍……道衍法师,确在臣的府中,但那只是臣结识的一位高僧!”
“臣见其精通佛法,这才让其住在府中,为太上皇和陛下您……诵经祈福!绝无他意啊!”
朱棣重重磕头,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朱棣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呵……”
朱雄英笑了。
“四叔。”朱雄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尽的嘲弄和冰冷,“诵经祈福?”
“那他跟你密谋的白龙鱼服,龙潜于渊,也是佛法吗?”
“那他为你画的北平城防,分析蓝玉军势,为你推演的天命在燕,龙潜北平……”
朱雄英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如寒冰般砸落:
“——也是在为朕祈福吗?!”
“轰!”
朱雄英每问一句,朱棣的身体就重重一颤!
朱棣所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再也撑不住,面如死灰,彻底瘫软在冰冷的金砖上。
他知道,他辩无可辩。
这位侄儿皇帝,什么都知道!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朱雄英冷漠地看着脚下这个失魂落魄的叔叔。
可惜,他面对的是自己。
朱雄英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他恐怕到死都想不明白……
他府上那个道衍和尚,那个被他视为张良再世的姚广孝……
根本就是朕,故意留给你的!
朱雄英缓缓转身,走回书案。
朱棣自以为隐秘的密谋,在潜龙卫的监视下,一清二楚。
他便顺水推舟,以边防有变为名,强行将蓝玉掌握北平的一半军权。
就这么一下,燕藩便已元气大伤!
朱雄英心中冷笑。
而现在,他已是皇帝!大义在手,军政、财政他已然全面碾压其他藩王!
他重新端起了那杯尚有余温的茶,轻轻拨弄着茶叶。
他在等朱棣的选择。
道衍这个人,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是时候处理掉了。
朱雄英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
他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惨白的朱棣,心中闪过最后的决断。
“四叔,”他心中默念,“这是朕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
“是亲手处置了姚广孝,交上这份迟来的投名状,证明你这个四叔还有救。”
“还是……要为了一个谋士,继续和朕这个新皇,顽抗到底?”
他不再看地上瘫软的朱棣,而是缓缓放下了茶杯,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这声响,让朱棣的身体猛地一颤。
“四叔。”
良久,朱雄英终于开口,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朕,等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