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早上，跑完步的子玉在房间洗漱时，听到广播里的一则新闻：2月7日——欧共体12国外长和财政部长，在马斯特里赫特正式签署了《欧洲货币联盟条约》。参与签订该条约的为原欧共体的12个国家，即：比利时、丹麦、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希腊、西班牙、法兰西共和国、爱尔兰、意大利、卢森堡、荷兰、葡萄牙和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
子玉一愣，上一世他根本不会注意这样的新闻，因为这在他的知识体系之外。后世有一个观点，你的世界不会在你的认知之外。说的是客观世界虽然丰富多彩，但这和你的认知层次有关系。你能看到和理解的，都是你的认知结构能触及到的，其他的纵然在发生，也和你无关。你既不理解，也不关心！
他之所以会留意到，也是源于后世的一个观点：欧元出现是欧美分裂的重要原因。之后一系列的动作，都是老美对美元霸权的维护。而被收割的第一个国家，就是12国中的最后一个——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也就是英国。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子玉匆匆冲洗完，便走进书房，记录下来这个想法，然后便又匆忙下楼喝碗粥。
今天他要陪着二哥去王家拜年，其实他的作用已经不大，今年也是最后一次做背景气氛组。已经扶正的刘明军、还没扶正的王克成，以及履新副乡长的姬子良，也算是山城县有些分量的派系了，尤其都还是谢县长的嫡系。
到王家的时候还不到九点，简单的拜完年，留下二哥和王克成夫妇交流，子玉就被王建拉进了他的房间。去年王家分了新房子，还是上一世记忆里的样子，王建的房间不大，却是独立空间。
“我弟弟偷家里的钱了，咋整？”王建恨声道：“年前被我爸打了一顿，现在还一瘸一拐的。”
“偷钱干啥了？”没有了游戏厅的吸引，按理说王山不会再走老路。
“请同学吃饭！他现在是四中初一的大哥，连初二、初三的都怕他。”
“我去！你弟弟挺牛逼啊。”子玉咂咂嘴。
“还趁我爸妈不在家，撬开烟酒柜，偷了家里的烟酒给大家抽了、喝了！”王建再次爆料。
“还挺社会的！”子玉嘿嘿笑道：“以后是带头大哥的料啊。”
“我都快愁死了！你帮着我想想办法。”
“除了偷家里的钱，其他不算啥大问题。”听完王建的陈述，子玉帮他分析道。
和上一世的赌棍不同，这一世的王山有二狗他们的余威震慑，没谁敢拉他玩偏门。可也正是和社会人过早的接触，让他有了模仿的冲动，于是才有了这些做派。
“根子在站前的那些小混混身上！过几天我让鬼子和二狗找你弟弟唠唠嗑，领他再去看守所，看看那些社会老大的真实样子。再找两个小偷交流一下，把他对江湖的向往破灭，应该就能好一点。”
“这能行吗！”
“你要是有更好的办法，我也没意见。”子玉接着道：“再有，你平时回来多说一下你成绩的进步，获得的尊重和成就感，以及未来的目标和理想，多一些对他正面的引导。也让你爸妈别打压你弟弟，给他一点时间转过这个弯儿来！”
“还有其他的吗？”
“想办法让他获得成绩提升的满足感！只有这种内生性的成就感，才能替换掉外界刺激带来的愉悦。让王叔找一个小山喜欢的老师，多表扬表扬他，争取让他爱上那门课程。”看出王建的质疑，子玉又道：“你想想自己这一年的提升，是不是从英语开始的！一旦有了成绩的正反馈，你自身就有了学习的动力。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
“你才是老牛呢！我这是虎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呦呵！这两天没少看书啊，典故用的不错。”子玉竖了个拇指。
“唉，我得多看点书！要不去了港城再被人家笑话，给咱东北丢人。”
二人又聊了一会港城的事，就听到敲门声，原来是刘明军带着老婆和女儿过来了，这是准备把聚会变成家宴的架势。
刘明军的女儿叫刘娟，比子玉他们高一届，在靖宇中学，学习成绩还行，估计努努力能考个大专。于是一群人给提着建议，子玉没有插嘴，却一直在留意二哥他们的交流。
“明天破五，谢县长是不是该回来了？”王克成问刘明军。
“县长计划是初六往回走，不过我估摸着要提前回来了。”
“咋了？”王克成问。
“牛书记的儿子出了点事儿，听说老牛气着了，都进了医院。”刘明军看了一眼聊天的女人，低声说。
“大正月的，能有啥事？”
“牛家老三非法同居。”刘明军点了根烟，淡淡的语气说出沉重的话。所谓非法同居，指的是有配偶者与婚外异性，不以夫妻名义，持续、稳定地共同居住。这种共同居住具有“公开性”，是指其在一定范围内为人知晓。即当事人公开共同生活，让不特定的多数人（包括亲戚、朋友、邻居及不特定的其他人）知道，而不是带有隐蔽性的关系。
“竞争对手？”姬子良问。
刘明军点头，“我有个战友在电视台，老牛的三儿子以前就不太注意影响，这次要提正科，就被别人设局抓了现行！女方家属不算完，要告到市委去，大正月的，弄得鸡飞狗跳的。”
“这点事老牛还摆不平啊！”王克成不屑道，在国内县委书记除了军队和外交，几乎就是独立王国里的君王，社会关系极其复杂，这点小事儿应该很容易摆平的。即使对方也是同级别的官员，也不会用极端的方式报复，这也算圈子里的规则。
“女方是军婚，丈夫年前临时回家探亲，在家属楼抓了现行。”
“我去... ...”偷听的姬子玉也是无语了。
九二年社会风气有所开放，但非法同居依然是犯罪，不过这玩意对懂法又有关系的官员来说不算难摆平，但军婚就不同了。破坏军婚案的第一审，原则上都由基层法院管辖。但军队拥有监督权，军队也是有法院的，地方上做不到一手遮天。
“这事老牛也就是管教不严，子女好几个，哪能管得过来！”王克成叹口气，他家里也有一个不听话的，俗话说：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关键这个老三的媳妇是老牛战友的后代，当年人家在战场上救他的时候，留在了半岛上没回来！”
“那老三也真不是东西！”几个人都是转业兵，天生对战友的感情看得比较重，对这种临终托付的事儿更是难以释怀。
“我们都气成这样，你说老牛生气不！这让他百年之后怎么见战友。”刘明军叹口气。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老婆以前咋就没发现！”姬子良有些纳闷。
“女方也是个实心眼子，任劳任怨、孝敬公婆，还特别听牛老三的话！这次抓了现行，无法狡辩了，才相信的！人都气晕过去了，现在也在医院躺着呢。这老牛愧对战友的后人啊！”
“操！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姬子良口吐芬芳，这让所有的转业干部情何以堪。
“那老牛可做了蜡了！”王克成也点了根烟，“我说谢县为啥要早回来呢。”
“这是牛书记的家事，应该不影响工作吧。”姬子良没想明白。
“老牛干不了多久了！”刘明军笑道：“你想想咱们山城有多少转业干部，又有多少复员兵，这些人知道这事以后会咋评价老牛？那些转业干部谁还会支持他！”
“是啊！我听完都觉得过分了。”姬子良摇摇头。
“明天都在家等县长电话吧。”刘明军笑着说道：“这对咱们是好事儿！最起码谢县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大。”
“是啊！谢县这一年的成绩有目共睹，对县里的把控也越来越强。上级部门应该会有所考虑，哪怕真空降一个，掌控力也绝对不如牛书记了。”
“克成，你的问题应该很快就解决了。”刘明军意有所指。
“没到最后盖棺，谁也不知道咋回事。”王克成已前努力过很多次了，已经具备很强的承受能力。于是转头问：“倒是子良你的下一步要咋个走法！”
“是啊，你是第一个所长挂乡长的，谢县肯定有其他想法。你下一步走线儿还是走块儿？”刘明军也想知道姬子良的打算，这也是他手底下的兵。
“按我的本意是继续做警察，这比在地方上简单。不过一切还得听领导的！”
“各有各的好！”王克成道。
“我家大小子明年复原，你帮我带带吧！”刘明军对王克成道。
“行啊！检察院锻炼两年再去地方，级别好解决一点。”
“我听弟妹说，你家老大要去港城上学了？”
“唉！这不是有资本家资助吗，要不榨干我们两口子也没那本事啊！”王克成冲着偷听的姬子玉笑道。
“咋地，你小子还看人下菜碟啊！老刘我感情不够呗。”刘明军终于图穷匕见，这也是他带姑娘过来的意思。小谢和王建，以及子玉的那个小女朋友都要去港城，自己豁上脸皮也得坐上这班车，给自己的闺女谋个好前程。
“啊！”子玉看到刘明军的眼神，也明白了这位爷的思路，赶紧道：“我不是怕刘叔舍不得娟姐吗！要是真想去，费用我全部承包，您老可满意？”
“这还差不多！”刘明军哈哈大笑，一旁的刘娟倒有些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