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谁有难处,只要来铜锣湾找我苏子闻。”
“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苏子闻绝不迟疑。”
苏子闻站在话事人的座位旁,语气激昂地说道。
至于这些话里有多少真心、几分场面,恐怕只有苏子闻自己清楚。
……
“既然没人想做总结,我们就直接进入最后一项:分钱。”
苏子闻当选话事人的事宜告一段落,蒋天生接着说道。
“去年洪兴所有产业的总收入是九千万。”
“扣除各项支出,剩下八千万。
其中有两千万属于社团资金,不能动用。”
“余下的六千万,是分给各位的。”
蒋天生所说的“产业”,是指属于整个洪兴社团、而非话事人个人的地盘收益。
此外,澳门那边的场子才是真正的大头,仅叠码仔的利润就占了一半。
“这六千万,蒋先生分文不取,全部由我们十二位话事人均分。”
蒋天生说完,陈耀起身补充道。
“六千万由十二人均分,每人正好五百万。”
五百万,对阿超、灰狗这样的人来说,确实不是小数目。
但对苏子闻和韩宾而言,他们自己的生意每年都能赚数千万甚至上亿,尤其是走私业务开展后,更是利润丰厚。
这五百万,他们自然看不上眼。
不过,钱再少也是钱,不可能不要。
“等一下。”
就在这时,靓坤终于找到机会,站了起来。
“蒋先生,请容我多问一句:去年澳门那边的利润具体是多少?”
靓坤双手按着桌子,目光紧紧盯着蒋天生。
听他这么一问,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蒋天生。
澳门的生意一直由蒋天生直接负责,众人并不清楚具体账目。
靓坤这一问,顿时让人心生疑惑:难道蒋先生在账目上动了手脚?
“阿坤,你这话里有话啊?莫非你觉得我和蒋先生在账目上动手脚?”
陈耀面色阴沉地望向靓坤。
澳门 的运营由蒋天生手下打理,但账目一直由陈耀负责核算。
“耀哥,别误会。
我就是随口问问,难道连问都不行吗?”
靓坤站起身,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怕被兄弟们知道?”
“阿坤,你胡说什么!蒋先生和耀哥怎么会做这种事?”
旁边的灰狗拍案而起,急忙替二人辩解。
“这可不好说。”
靓坤扫视三人,转而面向其他堂主:“各位还记得陈浩南上次在澳门失手的事吧?”
“当时他误杀了澳门的高级警司,多亏天虹及时补救才化解危机。
但别忘了,澳门还有个丧彪——那是我靓坤派人摆平的。”
“碰巧的是,我从丧彪嘴里问出些叠马仔利润的内幕,可不像某些人上报的那么寒酸啊。”
靓坤说着,目光如炬地钉在陈耀身上。
“耀哥,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你报的数目和丧彪说的差这么多?那些钱……到底进了谁的口袋?”
这件事靓坤早已掌握证据,却隐忍至今,只为等待最佳时机。
而现在,时机已到。
“阿坤,话要三思啊。”
太子沉声提醒,眼神晦暗不明。
“太子哥,我靓坤是疯癫,但做事有目共睹。
这种关乎社团利益的事,我几时信口开河过?”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露出疑色。
难道澳门账目真有蹊跷?
所有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蒋天生与陈耀身上——一个总揽澳门事务的龙头,一个掌管账目的白纸扇。
若真有问题,二人难辞其咎。
“诸位不必为难阿耀。”
蒋天生忽然打破沉默。
他平静承认:“阿坤说得对,叠马仔与 的分成实际是 开,我们拿六成。”
“可蒋先生您之前一直说只有四成啊?”
肥佬黎迫不及待追问。
若按四成计算,澳门年收益约五千万;若是六成,年收益将高达七千万——这意味着每年有两千五百万巨款不翼而飞。
“蒋先生,一年少了两千五百万,怕是都进了你自己的腰包吧。”
靓坤盯着蒋天生,一字一句地问。
听他这一说,众人脸上都露出恍然的表情。
难怪蒋天生过得那么风光,豪宅住着,豪车开着,原来是私吞了大家的钱去享受。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蒋天生的眼神都带上了不满。
‘蒋天生真是这种人吗?’苏子闻心里却有些怀疑。
在他看来,蒋天生就算爱财,也不至于用这么容易暴露的方式动手脚。
“靓坤,你胡说什么,蒋先生根本没拿这笔钱。”
陈耀见气氛不对,赶紧起身为蒋天生辩解。
“你说没拿就没拿?那两千五百万难道扔进海里了?”
靓坤冷笑着反问。
说得好听,没拿?
那钱到底去哪了?
“蒋先生,事到如今,我们不得不说了。”
陈耀转向蒋天生,神色严肃。
再不说清楚,蒋天生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说吧。”
蒋天生闭着眼,语气平淡。
“是,蒋先生。”
陈耀应声后,看向靓坤和其他人:“这笔钱,蒋先生没拿,我也没有拿,它是被奥门的贺先生拿走的。”
“贺先生?”
一听到这三个字,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贺先生,那可是奥门的土皇帝,谁不知道他的名号。
就连奥门当局,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你说给就给了?谁能作证?”
靓坤仍是不信。
“我这儿有贺先生管家的电话,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打过去问,甚至当面确认也行。”
陈耀说着,把电话本往桌上一拍。
只要有人说一句“打”,他立刻就去拨电话。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蒋先生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
靓坤继续追问。
如果蒋天生早点说出来,也不至于被大家怀疑。
“怎么说出口?”
陈耀苦笑了一下,看着大家:“难道要跟大家说,我们洪兴也要像其他社团一样交钱?”
“我们自己就是收保护费的,结果现在被别人收保护费,你们心里能好受吗?”
“所以,蒋先生和我商量之后,决定不告诉大家,自己扛下这件事。”
陈耀说完,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
听起来像是真的,却又总觉得不太对劲。
“你当然会这么说,但真相只有你们自己明白。”
靓坤轻哼一声。
他是否真的相信,没人知道,但他没有继续追问。
‘真的可能吗?’
苏子闻心中浮起一丝疑虑,默默审视着陈耀与蒋天生。
陈耀说话时神情激动,语气愤慨,可眼神却平静得异样。
那绝不像是一个被冤枉的人急于洗清冤屈的样子。
再看蒋天生。
他闭着眼,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真假难辨。
可越是如此,苏子闻越觉得不对劲。
都是擅长“灯下黑”
的老手,他隐隐感到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只是,究竟藏着什么,此刻他还无从得知。
‘蒋天生这人,果然藏得够深。’苏子闻注视着蒋天生,暗自思忖。
他随后将目光转向靓坤。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或许靓坤所做的一切,都在蒋天生的算计之中。
甚至……
如果他的推测没错,接下来蒋天生很可能会主动提出退位。
就在这个想法浮现的瞬间,蒋天生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环视全场,目光在苏子闻身上略微停留。
接着,他望向靓坤,缓缓开口:“洪兴发生这样的事,我对大家有所隐瞒,是我蒋天生的过错。”
“所以在此,我郑重宣布——从此刻起,我自愿卸下龙头之位,大家可以另选贤能担当。”
“蒋先生,这怎么行……”
陈耀立刻面露焦急。
“没什么不行。”
蒋天生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出来混,说话要算数,错了就该认。
龙头,也不例外。”
“蒋先生,您这又是何必。”
靓坤愣了一下,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喜色。
随即,他装作为难地说道:“我们并没有逼您退位的意思,这样一来,倒像是大家联手逼宫……唉。”
没等别人插话,靓坤又紧接着说:“但蒋先生有句话我很认同:出来混,有错要认,挨打站稳。
无论谁,都没有例外。”
他这番话,无疑是要坐实蒋天生退位的决定。
这样一来,也免去了他“逼退龙头”
的恶名。
“靓坤,你这么急着表态,难道是你想坐这龙头之位?”
就在这时,太子忽然开口,目光直直射向靓坤。
太子,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靓坤神情认真地望向他,坦言道:“我靓坤想做洪兴的龙头,而且自认有足够的资格。”
“基哥,两年前你和大口水那件事,是我出面帮你摆平的吧?还有阿超,当年你急需资金周转,我二话不说就拿了五百万出来帮你。
肥佬黎,你我之间就更不用多说了,你心里有数。
就连已经隐退的兴叔,还有太子、韩宾、十三妹你们几个,我靓坤是不是都曾伸过援手?”
“耀哥,潮州帮那件事,是谁替你解决的?是我靓坤没错吧?灰狗,当年我还替你挡了两刀,现在背上还留着两道疤,你不会都忘了吧?”
“我就问一句,凭这些,我靓坤有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当洪兴的龙头?”
靓坤指着蒋天生的座位,语气激动起来。
他这番话一落,不少人默默低下头,也有人皱起眉来。
十三妹就是其中之一。
靓坤确实帮过她,那是在她刚在钵兰街立足的时候。
但她后来查清,那批来找麻烦的人,其实就是靓坤安排的。
这笔账她一直没跟他算,现在他竟还好意思提?
想到这,十三妹便想开口反驳。
可苏子闻一个眼神递过来,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