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粮食还够吃的,但油盐调料却有些紧张,李幽虎便准备去趟赤松镇采购些。
家里衣服连着破了两件,被子也都旧了,此去正好顺道置换一套过冬。
将床底藏的钱全都取出,李幽虎去找村里往返镇子的赶车人。
结果赶车人这会儿不在家,李幽虎只好自己步行去赤松镇。
沿着乡间小路往南,二十里的路程用了大半个时辰。
到了镇里,李幽虎先找了家成衣作坊,量好尺寸预定全套绵裤棉袄、外加一套厚实棉被。
作坊老板还算厚道,收了李幽虎一两银子,承诺做好后让人捎到河口村。
李幽虎从成衣作坊出来,又在镇里买了一斤粗盐、若干煮汤香料。
在长街闲逛中,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别走那么快。买,咱买还不行吗?”
李幽虎顿足,转头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周平。
只见几十米外,一女子在前面紧走。
周平急慌慌在旁边劝慰,女子却理都不理,似是刚跟周平吵过架。
‘啧,这周童生平日里看着腼腆,在赤松镇还有相好?不知是哪家小姐。’
李幽虎嘀咕着,正想仔细打量那女子,两人却转身离开了街巷,拐到胡同里去了。
李幽虎见人走远了,也却没往心里去。
毕竟是人家私事,他好奇心没那么重。
趁着天没黑,赶紧回家烧饭重要。
从赤松镇回来,又过了几日。
这一天,天蒙蒙亮,李幽虎照着惯例,起床洗漱罢给白蠹喂了点剩饭草叶。
随着这段时间喂养,白蠹比来时大了不少。
李幽虎看着进食的白蠹,嘴里叨唠着,“多吃点。作为一只白鹅,算算日子,你也该开始下蛋了,你不会这么不懂事吧?”
白蠹正吃着,听主人这么催,没好气地甩甩嘴巴,转过身去,屁股对着李幽虎,低头继续炫饭,尾巴一抖一抖好不欢快。
拍了拍白蠹的大脑袋,李幽虎去柴房做了粥吃过,等到天大亮,许久不见的张宝禾又来了。
还没等张宝禾进门,白蠹就嘎嘎地叫着冲过去。
“哎呦喂,你在我家也没见看门啊!你跟他才几天?”
张宝禾站在院门口,看着眼前的白鹅,满是疑惑道。
“嘎嘎嘎!”
白蠹拦着大门,不让张宝禾进。
“白蠹,让开。”
李幽虎轻喝一声,大白鹅立马转身回了窝,看都不看张宝禾一眼的。
“你还给鹅起名字了?白肚?肚子还真是白。”
张宝禾不禁啧啧称奇,跟着白鹅绕了好几圈。
等新鲜够了,这才到李幽虎身边找个木凳坐下。
聊了阵子闲话,张宝禾话风一转道,“周平这小子最近几天一直不在村里待着,结果昨儿晚上找到我,你猜怎么着?”
李幽虎想起那日在镇里还看到过周平,张宝禾说他最近不在村里,那肯定就是在镇里住了。
“周兄找你有什么事,非得半夜?”
村里人家大半睡得早,有什么事都是一大早到家里来说,非是重要事情不会半夜敲门。
“可不嘛,我都快睡着了被喊醒。周兄说是准备春试,想要搬去赤松镇租房住,跟我商量借点钱。”
曾听周平说,三年两次春闱,他自恃苦读日久,想在春闱前搬去镇里专心温习,方便听取朱夫子教诲。
可赤松镇不比河口村,寻一住处加上几月开销,能顶在村里一年的花费。
于是周平急需跟人借钱,因同张宝禾走得近,第一个找到就是他。
李幽虎想了想,问张宝禾,“周兄需借多少?”
“他手中有些钱财,想再借三两。我手里也没这么多现钱,寻思找你跟刘甲凑凑。”
李幽虎闻言去屋里拿了钱袋,里面还剩一两多,当面掏出一两碎银递给张宝禾。
“幸好你来的早,过几天钱花光了,怕是无法支持周兄了。”
张宝禾知道李幽虎手中没有多少钱,本想来凑个半两,结果李幽虎直接给了一两。
“李兄这么痛快?”
李幽虎道,“若不是你们几家接济,十三岁那年我就饿死了。如今周兄有事,怎能不帮?”
伸头瞥见李幽虎钱袋里剩下几十个铜子,张宝禾迟疑道,“李兄爽快,只是你都给他了,自己咋办?其实用不了这么多......”
“你拿半两吧,我找刘甲去凑凑,他比咱们富余。”
李幽虎道,“拿着吧,都是好友,也别存了差别。”
“再说又不是捐了,等周兄周转过来,再还给咱们就是。”
张宝禾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将银子收下,聊了一会后起身告辞。
又过了几日,周平专门找三人道谢,几人都言周平客气。
在周平家简单吃喝一顿后,李幽虎三人帮着周平收拾了书籍用品,借了村里的驴车一块将东西搬到赤松镇。
周平在镇里寻的落脚地,是处镇西小院。
跟几个在镇里做事的账房伙计合租,每人一间瓦房。
此处距离西七街朱夫子家不远,隔三差五去夫子家中接受教诲甚是方便。
打扫好房屋,布置好家具衣物,周平送走了李幽虎等人,又出门购置了些吃食,进屋安心读书。
等到夜里,一女子便寻了来。
隔壁几个住户瞧见女子进了周平屋子,隐约还听见夹杂着平弟、姐姐的交谈声,均是心里痒痒的。
再后来周平二人熄了灯,屋里交谈声也愈发激烈。
几个住户心里暗骂着,索性也都拉着媳妇早早熄灯关门睡觉去了。
如此几日下来,院里住户都知道周书生有个妻子,来陪自家相公读书。
......
白日西沉,素月东升。
镇里沿街酒家点亮了门楼上的灯笼,街巷上行人渐渐少了起来,胡同里一家家窗户往外投出明黄色的烛光。
一男一女沿着街巷慢慢走着。
“打听到那夫子的住处了吗?”
摸进巷口,孙六跟在田媖身后低声问道。
“放心吧,这书呆子拜的夫子住在西七街,门口挂着桃木楹联的那家就是。”
孙六嘿嘿笑着,在周平租的院子门口站定,示意田媖先进去。
扭着身子像往常一样进了院门,跟院里几个住户打了个招呼,推门进了周平那屋。
周平正坐在书桌前写字,见田媖来了,放下笔道。
“姐姐今日怎么来得早?”
“怎地,早来了你不高兴吗?”
田媖咯咯笑道,伸手拉了周平就往床上去。
“哎,等等,我......”
正当二人亲热之际。
只听咣当一声,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
“好你个周童生,竟敢胁迫良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