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央是一个扎着小辫、穿着漂亮小洋裙的小女孩,笑得无忧无虑。
眉眼间依稀有几分丁意的影子,但更显精致灵动。
陆行舟知道,这应该就是丁意的小姨,大明星方楠的幼年。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向小女孩旁边。
滑梯的塑料台阶上,一个比小女孩稍小点的小男孩。
他胖乎乎的,看起来约莫一两岁的样子,只穿着一条天蓝色的开裆背带裤。
撅着小屁股正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裤裆因此大大敞开。
照片清晰地捕捉到了他转过来的肉乎乎的正脸轮廓,以及攀爬动作中完全暴露出来的……
小鸡鸡——那异常饱满、轮廓分明的形态,在懵懂的童稚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引人注目。
陆行舟的目光蓦然凝固!
不是因为那不合时宜的裸露。
而是那个小男孩的正脸轮廓、那专注又懵懂的神态、那微微嘟起的嘴唇……
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记忆深处厚重如铁的迷雾!
太像了!像得让他头皮发麻,那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儿童版。
尤其是那眉眼和鼻梁的弧度,几乎如出一辙!
“这……!”他霍然抬头,瞳孔剧烈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丁意,呼吸都变得粗重,
“这小男孩……是谁?哪来的照片?!”
丁意紧紧盯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声音依旧很轻,却字字清晰:
“这是我小姨方楠,两岁时拍的。旁边这个小男孩……”
她刻意停顿,目光如炬,
“学长,看着他,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这……这不可能!”陆行舟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用力,
“他……他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照片是我妈前天找到的。”丁意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放软了些,
“我姥爷生病住院,她回京城娘家整理旧物,在老相册里翻出来的。”
“看到照片上这个小男孩的第一眼,她就惊呆了,当即拍了照片发给我。”
丁意模仿着母亲激动又震惊的语气:
“‘小意,你快看看这张刚翻出来的老照片!是你小姨小时候的。”
“旁边这小男孩……我的天哪!活脱脱就是小陆小时候的翻版啊!”
“我说呢!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小陆时,总觉得他眉眼间那股劲儿特别眼熟。”
“可怎么都想不起在哪见过!原来是像这个孩子!’”
丁意吸了口气,仿佛又感受到母亲当时的急切:
“我妈拿着照片去问了姥爷、继姥姥,还有家里现在的保姆张姨。”
“结果他们都摇头,说完全不记得这孩子是谁家的。”
“姥爷回忆说,当时是在‘王府海棠苑’给小姨过两岁生日。”
“大人们都在餐桌聊天,老保姆王姨带着小姨去儿童区玩。”
“后来王姨回来说看小姨跟个小男孩玩得挺开心,就给两个孩子拍了张合影。”
“但没玩多久,那孩子的保姆接了电话,就急匆匆把他领走了。”
“小姨当时还扯着人家衣服哭闹不让走呢。”
“学长,”丁意的声音里带着沉重而急切的困惑,
“你十六岁前的事,因为那场空难的创伤性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是谁?家在哪儿?你小时候……又是在哪里生活的?”
“照片上这个小男孩……会不会……就是你?”
陆行舟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十六岁前那片冰冷死寂的记忆空白,此刻仿佛化作了吞噬他的深渊。
照片上的小男孩在王府海棠苑偶遇……方楠!
那个光芒万丈、与他生活轨迹毫无交集的大明星方楠!
如果这小男孩真是自己,那么王姨和方楠就是唯一已知的、接触过当年那个保姆的人。
若她与保姆有过交谈,更可能留下指向我家人的线索!
“王姨!”陆行舟像抓住了唯一的线索,眼神灼灼,急切地追问,
“她当时在场!她或许记得那保姆的样子,甚至可能零星听过是哪家的人!”
“你妈问过她没有?她怎么说?”
丁意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奈,轻轻摇头:
“王姨她……前年胃癌,已经走了……”
“至于王府海棠苑,”她叹了口气,语气更加沉重,
“那地方几年前就关闭了,”
“听说老板移民了,老员工也早散了,想从那里找线索……根本不可能。”
“至于小姨,”她解释道,语气也带着挫败感,
“她人还在欧洲拍戏,封闭式管理,手机都在生活助理手里。”
“一切事宜都得先通过经纪人李姐的团队,直接联系几乎不可能。”
“我妈觉得没必要特意去打扰她——”
“才两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记得一个偶然遇到的玩伴?问了也是白问。”
她看着陆行舟眼中倏然黯淡下去的光芒,补充道:
“我不死心,给她微信留言了,不过也清楚,这消息大概率到不了她眼前。”
“我也没去麻烦她的生活助理,助理做不了主,最后还是得请示经纪人。”
“所以就直接联系了李姐,把照片和情况都说明了。”
“李姐允诺,会在我小姨状态允许时第一时间转达,但明确要求拍摄期间不得打扰。”
“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等。”
“等”这个字像冰水浇在陆行舟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头。
丁意看着他骤然灰败下去的脸色,心中不忍,急忙补充道:
“学长,你先别急!虽然联系小姨要等,但我们可以试试其他方向!”
“你完全不记得十六岁前的事,但那个手串不是刻着名字和生辰八字吗?”
“京城的医院、民政局和学校系统里,或许能根据姓名和生日查到记录?”
“我妈还在京城照顾姥爷,她人脉广,也许可以托人帮忙查查?总比干等着强!”
丁意的新提议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但旋即被更深的焦灼和无力感吞噬。
唯一的线索断裂了——
王姨见过接走孩子的人,可她已逝;方楠远在欧洲音讯难通,即便联系上,她也未必记得。
仅凭一个名字和生日去深挖年代如此久远的旧事,
在档案封存、身份“死亡”的情况下,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张意外浮现的照片,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窄门,门后却矗立着一道厚厚的高墙。
那个小男孩是谁?他的父母是谁?如今又在哪?
无数个问题像沸腾的岩浆在他脑海里翻滚、冲撞、炸裂,带来剧烈的头痛。
长期压抑的困惑、对自身根源的迷茫、十六年空白的痛苦、照片带来的巨大冲击……
还有对她——这个分享秘密又承受他混乱情绪的人——那份复杂感受。
种种情绪如同失控的洪流,轰然冲垮了他苦苦维持的理智堤坝。
他蓦地抬头,看向丁意。
丁意被他眼中翻涌的、近乎绝望的痛苦和一种原始的、混乱的渴望惊得身体一僵。
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脊背紧紧贴住了沙发靠背。
“学长,你……”她的话没说完。
陆行舟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所有的压抑和混乱找到了一个扭曲的宣泄口。
他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蛮力,一把将丁意拉进怀里,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唔!”丁意猝不及防,眼睛倏地睁大,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这个吻毫无温情,充满了掠夺、痛苦和一种近乎自毁的发泄。
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勒着她纤细的腰肢,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