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之内,齐浩宇盘膝而坐,眸中精光闪烁,方才黑松林的一幕幕以及影牙记忆中的碎片在脑海中飞速整合、推演。
厉无锋必须除,但不能脏了自己的手,更不能暴露真实实力。赤阳宗,尤其是那个赵元及其背后的影炎卫,正是绝佳的嫁祸对象。
他指尖混沌之气流转,模拟出影牙那柄淬毒匕首的气息与能量波动(搜魂所得),更巧妙地融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影牙记忆中某个与赤阳宗秘密联络点相关的赤阳真火特质。这丝特质极其隐晦,若非魂宫境强者仔细探查,绝难发现,但足以成为引导调查方向的“铁证”。
同时,他从影牙的记忆中,剥离出一段关于厉无锋近期将秘密离开宗门、前往某处私会“重要人物”(实则是处理见不得光的赃物)的行程信息。
“便让你们狗咬狗吧。”齐浩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屋内。
夜色深沉,齐浩宇凭借灵台境的神识与星痕身法,轻易避开了所有巡逻弟子,来到外门刑罚堂附近一处隐蔽的角落。这里是他从影牙记忆中得知的、厉无锋心腹弟子日常传递密信的地方。
他如同融入阴影,静静等待。不过半柱香时间,一个神色匆匆的刑罚堂弟子果然出现,左右张望后,将一枚玉简塞入墙缝某处。
就在那弟子离开的瞬间,齐浩宇动了!速度快到极致,那弟子只觉微风拂过,全然不知墙缝内的玉简已被调包!
齐浩宇放入的,是一枚精心伪造的玉简。里面用影牙特有的灵力印记“汇报”:发现齐浩宇与赤阳宗赵元秘密接触,疑似泄露宗门情报,并提及厉无锋此次外出行程可能已暴露,建议取消或加强戒备。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停留,又将那缕伪造的、带着赤阳真火气息的“匕首意念”,以神识悄然附着在刑罚堂大门一处不起眼的符文上,如同无意间留下的痕迹。
“种子已种下,只待发芽了。”齐浩宇无声无息地退回小屋,仿佛从未离开过。
接下来两日,风平浪静。
齐浩宇依旧每日去藏书阁翻阅古籍,试图从那几页银色书页和《万灵杂录》中找出更多线索,但收获甚微。那些暗金轨迹图案太过玄奥,远非他现在能理解。《万灵杂录》关于“伪器灵”的记载也仅是只言片语。
但他并不气馁。这反而印证了这些东西的不凡。
第三日傍晚,变故骤生!
外门刑罚长老厉无锋,在其秘密外出途中,遭遇不明身份强者袭杀!对方手段狠辣,精通火系功法,厉无锋拼死抵抗,虽侥幸逃得性命,却身受重伤,本源受损,狼狈逃回宗门!
消息传来,外门震动!
厉无锋暴怒如狂,一口咬定是赤阳宗下的黑手!理由是他截获了“密报”(齐浩宇伪造的玉简),并声称在遇袭地点感受到了独特的赤阳真火气息(齐浩宇留下的意念引导)!加之两宗本就摩擦不断,此事瞬间成为了导火索!
青岚宗高层震怒,虽无确凿证据,但厉无锋重伤是事实,一番扯皮与暗中调查后,与赤阳宗的关系骤然紧张至冰点!双方在边境的陈兵更多,小规模冲突瞬间升级!
齐浩宇听到消息时,正在藏书阁角落“啃”一本《上古音律与符文初解》。他面色平静,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关系,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冽。
厉无锋没死,有些可惜,但目的已然达到。这盆脏水,赤阳宗是洗不干净了。自己暂时安全,也有了更多浑水摸鱼的空间。
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拜访大长老。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径直朝着外门后山,那片被视为禁地的玄元洞天所在走去。
玄元洞天入口并无华丽殿宇,只有一片看似普通的紫竹林,云雾缭绕,寻常弟子根本无法靠近,也会下意识忽略此地。
齐浩宇来到林外,恭敬行礼,朗声道:“外门弟子齐浩宇,侥幸生还,得蒙宗门庇佑,略有寸进,特来拜谢大长老昔日指点之恩!”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林中。
片刻寂静后,云雾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小径。一个道童模样的身影出现,看了齐浩宇一眼,淡淡道:“师尊让你进去。”
“有劳师兄。”齐浩宇神色恭敬,跟随道童步入紫竹林。
一入林中,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并非想象中的山洞,而是一片独立的、灵气氤氲如雾的小天地!天空有流云霞光,地上有芝兰仙草,远处有瀑布流泉,几间简单的茅屋点缀其间,充满了自然道韵。
这便是芥子纳须弥的手段!齐浩宇心中暗惊,对那位大长老的实力更加敬畏。
在一株虬结古松下的石桌前,他见到了那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双眸深邃如星海的大长老。
大长老正在独自对弈,并未抬头,只是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齐浩宇恭敬坐下,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良久,大长老落下一子,才缓缓抬眼,目光落在齐浩宇身上,似乎微微一亮,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回来了?收获不小。”大长老的声音平和,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齐浩宇心中凛然,知道在这等人物面前,刻意隐瞒反而不美,但也不能全盘托出。他再次将那套“古遗迹侥幸逃生、偶得前辈遗泽、修为有所精进”的说辞禀报了一遍,只是语气更加诚恳,细节更加“丰富”(半真半假)。
大长老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棋盘,不置可否。
待齐浩宇说完,他才缓缓道:“机缘造化,也是你的缘法。能活着回来,便是好事。修为提升虽快,根基却未见虚浮,反而…”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齐浩宇的身体,“…更加渊深厚重了,有趣。”
齐浩宇心头一跳,连忙道:“弟子不敢懈怠,日夜苦修,唯恐辜负机缘与宗门厚望。”
大长老点了点头,忽然转移了话题:“你今日来,不止是为了道谢吧?”
齐浩宇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脸上露出适当的“犹豫”和“好奇”,开口道:“大长老明鉴。弟子在那古遗迹中,除了功法传承,还看到了一些…极其古老、无法理解的图案和残破碑文,心中甚为好奇,归来后查阅宗门典籍,却一无所获。听闻大长老学究天人,见识广博,故冒昧前来,想请教您老人家,是否…见过或听说过类似之物?”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以灵力在空气中,模拟出了那银色书页上一个相对简单、却最具代表性的暗金轨迹图案的一角!他不敢模拟太多,生怕触及禁忌或暴露太多。
当这个残缺的图案出现的瞬间——
齐浩宇敏锐地捕捉到,大长老那古井无波的眼神,骤然波动了一下!虽然极其细微短暂,但他可以肯定!大长老绝对认识,或者至少见过类似的东西!
就连他识海中一直“沉睡”的凌云子,气息也似乎极其轻微地紊乱了一瞬!仿佛被这个图案惊动!
大长老并未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灵力勾勒的图案,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和深邃,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无比遥远的过去。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这种纹路…你是在何处所见?”他没有否认,而是直接询问出处!
齐浩宇心中狂震,强压激动,恭敬道:“就在那古遗迹的一处残破壁画上,可惜已被岁月侵蚀,只剩这一点模糊痕迹。”
大长老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道:“此等道纹…非此界应有之物。其古老程度,远超你的想象。牵扯极大,莫要深究,于你修行无益。”
他果然知道!而且语气凝重,带着警告!
齐浩宇岂会甘心,连忙追问:“莫非…与上古神话传说中的…‘创世’有关?”他大胆地抛出了“创世”二字,试图试探!
大长老猛地抬眼,目光如电,直视齐浩宇!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而下!
齐浩宇顿时感到呼吸一窒,神魂震荡,仿佛被看透了所有秘密!
但他咬牙坚持,眼神保持着“纯粹”的好奇与求知欲。
良久,压力缓缓散去。大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恢复了平淡:“创世?呵,虚无缥缈之说。或许只是某个早已湮灭的、极其强大的上古文明留下的遗迹印记罢了。好了,此事到此为止。”
他挥了挥手,显然不愿再多谈,下了逐客令。
齐浩宇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会引起怀疑,只好恭敬行礼:“多谢大长老解惑,弟子告退。”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走之时,大长老仿佛不经意间,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提醒:
“万法皆有源,诸界非唯一。眼所见,未必为实;灵所附,未必为真。脚踏实地,方能望得星空…去吧。”
齐浩宇身体微微一僵,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万法皆有源?这是在暗示《起源道经》? 诸界非唯一?指的是其他位面? 眼所见未必为实?灵所附未必为真?!这几乎是在直接点醒他关于凌云子的猜测!
大长老…他到底知道多少?!他是在警告?还是在…指引?
齐浩宇不敢停留,怀着巨大的震撼与更多的疑问,恭敬地退出了玄元洞天。
回归之路,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大长老的反应,几乎证实了他的许多猜想!那暗金道纹,牵扯甚大,甚至可能直指“创世”之秘!而凌云子…
他尝试再次沟通凌云子:“凌爷,大长老的话,你听到了吗?灵所附未必为真…他是不是在说你?”
识海中,一片死寂。
凌云子仿佛彻底陷入了沉睡,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但这种沉默,在齐浩宇看来,更像是…默认与逃避!
“看来,真相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惊人。”齐浩宇望向苍穹,眼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探究火焰与坚定意志。
“无论你是器灵,还是上古大能残魂,无论这《起源道经》来自何处…既然选择了我齐浩宇,这条通天之路,我便走定了!”
而此刻,玄元洞天内。
大长老依旧坐在石桌前,目光却并未落在棋盘上,而是望着齐浩宇离去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他身前,空气微微波动,那幅齐浩宇模拟出的残缺暗金道纹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清晰、完整了许多倍!显然,他早已凭记忆补全。
“起源道纹…竟然再次现世了…还出现在一个青岚宗小弟子身上…”大长老喃喃自语,深邃的眼眸中星辰幻灭,“是巧合?还是…‘祂’的布局又开始了?”
“那个小家伙身上的气息…混沌初开,星核为基…还有一丝熟悉的玄黄味…真是有趣的组合…凌云子…你这老家伙,这次选的人,倒是有点意思…只是,这潭水,又要被搅浑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散在洞天的云雾之中。
风波,已悄然荡开。更大的漩涡,正在酝酿。齐浩宇的探寻之路,注定将把他拖入一个远超苍青界、关乎诸天万界本源奥秘的巨大棋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