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的事情谈完,接下来就是重要的事情了,刘禅看着相父,问道:“相父,台登铁矿现如今状况如何?”
相父闻言,立即起身,恭敬行礼,从袍袖中取出一份奏章:“陛下,台登铁矿的明细都在这里了。”
刘禅直起身子,双手接过奏章。这是厚厚的一份,他仔细翻阅起来。
相父的字真是好看,工整端庄,笔力遒劲有力。这种字体赏心悦目,越看心里越是欢喜。
而奏章的内容更让他欣喜:台登铁矿夺取得十分顺利,张嶷此人确实才干非凡,夺取铁矿后便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诸如分设夷兵营、矿兵营、矿民营等,皆有利于管理。
“这证实了我的眼光,不,应该是历史的眼光,能从寒微爬起来的将领,并且也没受过良好的教育,更别说大力栽培培养了,不受排挤就不错了……在原来历史上,能有那份成就,其能力实在是非凡的。”
刘禅心里不无感慨的想道:“一个浦元,一个王平,一个张嶷,目前看来,似乎这些寒微之人历史能留名的,果然非同一般。”
他继续看着奏章,越看越是兴奋,后续事务相父安排得妥妥当当,其措施这之周备之完善,让刘禅叹为观止……这让他大为放心。
他不由得抬头悄悄地迅速的看了相父一眼,发现相父真沉得住气,现在轻轻的摇着羽扇,喝着茶,一副静静等待的样子。
“佩服,实在是佩服,不得不佩服!”刘禅心里暗叹。
接下来看着,张苞、关兴二小将的表现亦颇为出色,如今看来已大有进益,尤其是关兴,愈发沉稳持重,渐渐显露出二叔当年的风范气度。
相父在奏章中对这两小将也不吝赞美之词。
还有那陌刀队,更是大显神威——虽然只是一个百人的陌刀队,并且此刀虽对士卒体魄要求极高,但其威力着实骇人,尤其成建制列装后,其大规模杀伤之效,当世几无可匹敌。
此战缴获物资甚为丰厚。高炀那脑满肠肥的蠢物,倚仗台登铁矿贩铁牟利,想必聚敛了巨额钱财,如今却尽数便宜了我等。
更可恨的是,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将此等优质铁矿售与东吴。
以东吴那粗劣的冶铁之术,用这等上乘铁矿石,简直是暴殄天物,徒然糟蹋了好材料。
刘禅览至此处,嘴角先是扬起一抹笑意,继而浮现出深深的冷笑。
“还你是南中豪族,你表哥是高定,说这话,真是不知羞耻,真是不知死活,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废物!”
刘禅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
“蠢猪!朕到时定要让你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因为染了你的血!”
刘禅收起心绪,继续看下去。
当然,以灌钢法新铸的环首刀,其性能确实卓尔不群。
与旧式环首刀相比,几可谓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此等技术革新带来的优势,在战场上的表现着实令人惊艳。
相父对用灌钢法铸造的环首刀更是赞不绝口,甚至赞美的词汇比对张嶷、关兴战报这等将领的还要多,语气中甚至有些夸张的成分。
刘禅不由得又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了相父一眼,希望能看出些神色变化,可依旧只见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在炭火与茶的热气中更显仙风道骨。
“当然,台登铁矿夺取之所以如此顺利,与敌人的愚蠢也大有关系,否则多多少少都会折损一些人。这次去的可都是我蜀汉的精锐,就算是只折损一个,都会让我大为痛心。”
刘禅心里这么想着,敌人的轻敌和疏于防范,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雍闿高定这种都算是历史的小喽啰,更何况高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再正常不过。
反正刘禅认定:在历史上既无大作为、又无大名声的人,说到底还是太菜,根本不值得史官浪费笔墨。
现在台登铁矿一夺下来,一切都豁然开朗。
因为缺乏铁矿,特别是优质铁矿,是制约蜀汉科技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不,应该说是决定性因素,且没有之一。
在原本的历史中,由于缺乏技术优势,夺取台登铁矿并非那么必要,也无需如此急切。
这不是相父看不透或能力不足,而是受制于关键技术。
如今有了新技术、先进技术、领先时代的技术,优质铁矿的重要性才真正凸显出来。
因此,夺取台登铁矿,或者说夺取任何一座优质铁矿,可以说是蜀国现阶段最重要的战略目标之一。
在刘禅心中,这甚至是最优先的目标。
因为只要拥有优质铁矿,以浦元等人的能力,一切皆有可能。
试想:全军十万军队,装备削铁如泥的新式环首刀,将是何等威力?
若有五千大力士装备陌刀列阵战场,那无人可挡的场面将是何等震撼?
若与曹魏最精锐的虎豹骑正面交锋,我军来个“人马俱碎”,那种威慑力简直难以言表。
刘禅心想,敌人定会肝胆俱裂,亡魂皆冒。
这些念头虽多,实则不过电光火石间的事。
看到最后,刘禅忍不住拍案而起,连声大叫:“好!好!好!......”
一连喊了十几个“好”,竟有些手舞足蹈起来,“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刘禅一遍又一遍地仔细看着,越看越是心潮澎湃,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最后连全身都激动得战栗起来,兴奋之情简直无法形容。
此刻的刘禅似乎有些忘形,突然放声大笑。
他妈的,此刻他真想仰天长啸一声:“来吧,感受科技带来的恐怖威压吧!”
差点就要发出狼嚎般的啸声时,突然惊醒——相父还在身旁呢!
刘禅急忙回头望去,只见相父也是满脸笑意。
虽然看起来比自己要云淡风轻得多,但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压不住的,仿佛是被自己感染了似的。
当然,刘禅早已收到张嶷发来的战报,但那时的心境与此刻截然不同。
当时他正处于一种精神风暴之中,处于近乎恍惚的状态,感受远没有现在这般强烈。
加之战报内容简略,许多细节不得而知,即便知晓也只是一知半解,一切都还存在变数。
虽然刘禅深信有相父坐镇,变数微乎其微,但终究不是完全没有,不是吗?
而此刻却大不相同。其一,这是相父亲笔所述,相当于盖棺定论——以相父从不说诳语的性格,加上他素来的沉稳老练,此事可谓板上钉钉;
其二,详细的战报内容彻底打消了自己对张嶷尚存的一丝疑虑。
张嶷确是真有才干,在如此野蛮自然生长的环境下,几乎未得高人指点,却能达此境界,堪称天才。
若加以悉心栽培,将来成为统军一方、独当一面的帅才也未可知。
刘禅之所以如此确信,源于相父奏章中明确指出的几点:张嶷确实值得培养,因为他将夷人奴隶兵单独编为夷兵营,并采用蜀汉军士担任相当于后世队长、排长、营长等职,同时以夷人任副职协助管理。
奏章特别提及夷人奴隶兵首领阿骨朵,此人精通夷汉双语……
目前来看此人颇有可取之处,或许对将来稳定、发展南中多有裨益,值得好生关注。
刘禅思绪回转,再度聚焦于张嶷带来的惊喜——这份惊喜正源于其独特的管理智慧。
张嶷的这种管理模式蕴含着多重战略价值:
其一,能最大限度减少蜀汉军士与夷人的冲突;
其二,虽仅是名义上废除“奴隶”称谓,却意味着地位显着提升——他们不再是任打任杀的奴隶。
“这点至关重要,能收服夷人的心,能将夷人牢牢绑定在蜀汉的战车上,这符合我的人即资源的战略。”
其三,规范化管理和系统训练可大幅提升战斗力;
其四,以这些夷兵为基础,以阿骨朵等原夷人首领为榜样,打通夷人晋升通道,未来便可减少对雍闿、高定等豪族的依赖。
否则就会重蹈历史覆辙:看似平定叛乱,实则治标不治本。
雍闿、高定虽在平叛中身亡,其家族势力却得以保全。
蜀汉对南中的统治长期依赖这些地方豪族,实行间接统治而非直接管辖,导致实际影响力微乎其微。
只要南中不叛乱、不影响北伐大局,原历史上的蜀汉政权便听之任之,这既浪费了这片富饶之地,也错失了宝贵的人力物力资源。
刘禅前世对南中局势进行反复推演,认为这种听之任之的方式不可靠。
他有自己的一套见解,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见解不一定对——但没关系,一切还有相父把关。
因此,保留南中豪族并不符合刘禅对南中的全盘定位,更不符合他开发南中的终极构想。
但这一切,仍需相父全盘统筹。
但是,刘禅突然心里一紧,相父会改变原来历史上的决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