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的臣服,并未带来预想中的盛大庆祝。虫巢依旧在高效而冰冷地运转,只是其触角,已经延伸到了这座人类昔日堡垒的每一个角落。
接管过程平静得令人窒息。没有屠杀,没有劫掠,只有一种程序化的、不容置疑的接管。
虫族工蜂在人类恐惧的目光中,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战争废墟,修复着被破坏的基础设施,但其修复方式带着鲜明的虫族特色——大量使用生物质材料和几丁质甲壳,使得修复后的建筑带着一种异样的、蠕动着生命感的风格。
“织网者”的分体——一种半生物半灵能的特殊单位,如同漂浮的幽蓝色水母,进驻了龙城的中央数据库和灵能研究院。它们无视了人类研究员惊恐或愤怒的眼神,直接将触须般的灵能探针接入服务器和实验设备,开始了海量数据的下载与解析。
人类数千年来积累的科技知识、灾变后的灵能研究资料、对血月和各种畸变体的观测记录、乃至关于星际堡垒“清扫者”的零星情报……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虫巢的知识库。
陆远通过灵能共鸣网络,亲自“浏览”着这些信息。他看到了核聚变的原理、量子计算的架构、基因编辑的奥秘;也看到了人类对灵能分类、运用的种种尝试与猜想;更看到了那些关于“盖亚意志”、“混沌低语”、“群星观察者”的隐秘记载……
这些知识,与虫族基于生物进化与掠夺的本能智慧相互碰撞、融合,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织网者”的算力在知识灌溉下飞速提升,对现有虫族单位的优化方案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基于人类能量武器原理,一种能够喷射高能等离子体的“电浆虫”进入了研发序列;结合灵能符文技术与虫族生物结构,一种具备短距离瞬移能力的“闪烁跳虫”的蓝图被勾勒出来;甚至开始尝试解析和复制人类机甲技术,准备打造属于虫族的生物灵能机甲!
虫族的科技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点亮和分叉!
与此同时,“生物样本”采集工作也在“协议”框架内,冷酷地进行着。所有人类,无论是否觉醒,都被强制进行了基因采样和灵能资质检测。那些拥有特殊天赋,尤其是能力与苏司南的“不灭战体”、“高级能量亲和”类似,或者具备罕见元素操控、精神感应等能力的觉醒者,被“邀请”进入由虫族监管的“研究所”,进行“更深入”的“合作研究”。
这其中,就包括了重伤未愈的守护者老者。他被转移到了一座被虫族生物组织覆盖的“疗养院”,名义上是接受治疗,实则其体内残存的、与地脉龙气深度绑定的力量和知识,正被“织网者”分体一点点地剖析、记录。老者的眼神日渐黯淡,他感觉自己坚守一生的信念和力量,正在被这些异族如同解剖标本般,无情地拆解、学习。
龙城的人类,生活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氛围中。他们保住了性命,甚至维持着表面上的社会结构,但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未来,成为了异族统治下的“被研究者”和“资源提供者”。反抗的念头并非没有,但在无处不在的虫族监控和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任何苗头都被迅速掐灭。绝望,如同慢性毒药,侵蚀着每个人的心灵。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一方面,是来自星际堡垒“清扫者”的压力。龙城易主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没能瞒过天空中的监视者。“清扫者”似乎对虫族这个突然崛起并征服了人类文明的“土着”势力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或者说警惕),其扫描光束停留在龙城及虫巢区域的频率明显增加,甚至偶尔会有小股的侦察单位试图抵近侦查,虽然都被虫族的防空力量驱离或击落,但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另一方面,则是来自血月的……“关注”。
在陆远消化龙城知识,加速虫族进化的这段时间里,血月并未主动联系。但陆远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暗红色的灵魂链接中,传递过来的意念不再是之前的慵懒或贪婪,而是带着一种……审视与期待。
仿佛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品,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尤其当陆远开始尝试将人类关于“盖亚意志”的研究与虫族对地脉龙气的理解相结合,试图寻找更深层次利用星球力量的方法时,血月的关注度明显提升了。链接另一端偶尔会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赞许意味的波动,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观察。
陆远明白,他与血月的“合作”关系极其脆弱。血月视他为搅动棋盘的棋子,同时也是潜在的威胁与……食物?一旦他失去利用价值,或者成长到足以引起血月忌惮的程度,那所谓的“契约”随时可能变成噬主的毒蛇。
他必须更快地变强!在“清扫者”可能的大规模干预到来之前,在血月改变态度之前!
虫巢深处,新型单位的孵化池光芒闪烁,知识的融合与技术的突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陆远站在“灵网核心”前,感受着整个族群日新月异的变化,复眼中数据流奔腾如江河。
龙城的征服,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他从这里获取了文明的火种,但也因此站到了更广阔、也更危险的舞台中央。
消化、进化、准备迎接更大的风暴——这就是虫族当前唯一的主题。
而在这片被血月笼罩的废土上,另一股力量,也在悄然滋生。一些在虫族统治下失去一切、心怀刻骨仇恨的人类残存势力,一些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对虫族和“清扫者”都充满敌意的小型幸存者团体,甚至是一些拥有独立意识的、强大的野生畸变体首领……他们或许弱小,或许分散,但在绝望与压迫下,某种联合的趋势,正在黑暗的角落里,如同地下的菌丝网络般,悄然蔓延。
一张针对新生蚊帝帝国的无形之网,或许正在由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势力,缓缓编织。
陆远对此有所察觉,但并不十分在意。在绝对的力量和持续的进化面前,任何阴谋与联合,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现在关注的,是刚刚从龙城数据库深处解密出来的一份最高机密档案——关于旧时代“火种计划”的真正内容,以及……一个隐藏在南极冰盖之下的、疑似非人类建造的超古代遗迹的坐标。
新的知识与新的谜团,同时摆在了他的面前。
进化的道路,永无止境。而探索的脚步,也将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