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受命参赞京营戎政,愈发勤勉。除了跟随徐达处理军务、观摩操练,他自身也毫不松懈,每日天不亮便至校场,习武练箭,精进不辍。京营将士见这位年轻王爷不仅身份尊贵,更能与士卒同甘共苦,身体力行,对其愈发敬服。
这一日,朱棣正在校场练习骑射,纵马奔驰间,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接连三箭皆中百步外箭靶红心,引得周围亲兵一阵喝彩。他勒住战马,微微喘息,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朱棣循声望去,只见一骑白马翩然而至,马背上坐着一位身着鹅黄劲装的少女。少女约莫十四五岁年纪,容颜清丽,眉宇间却自带一股寻常闺秀没有的英气,肌肤因常受日光而呈健康的小麦色,此刻正笑吟吟地望着他,手中还握着一副小巧的弓箭。
朱棣认得她,乃是徐达大将军的嫡长女,徐妙云。徐达治家严谨,但对这个聪慧伶俐、不喜女红偏爱骑射的女儿却多有纵容,偶尔也会带她来校场见识。
“末将参见燕王殿下。”徐妙云利落地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动作干净洒脱,虽守着礼数,却无半分忸怩之态。
朱棣连忙还礼:“徐小姐不必多礼。”他虽贵为亲王,但在徐达面前是弟子,对徐家子女自然也多了几分亲近。
徐妙云目光扫过箭靶上的箭簇,嫣然一笑:“殿下好箭法!方才那三箭连珠,力道、准头俱是上乘,想必是得了父亲的真传。”
朱棣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徐小姐过奖了,不过是日常练习罢了。听闻徐小姐亦擅弓马,何不施展一番,让本王开开眼界?”
徐妙云也不推辞,落落大方道:“那妙云便献丑了,请殿下指点。” 她重新上马,策马在校场小跑起来,挽弓搭箭,动作如行云流水,虽力道不及朱棣刚猛,却胜在姿势优美,节奏流畅,“嗖嗖嗖”三箭射出,虽未全中靶心,却也紧紧簇拥在红心周围,显示出扎实的功底。
“好!”朱棣由衷赞道,“徐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佩服!”
徐妙云勒马停在他身边,微微喘息,脸颊因运动而泛着红晕,更添几分娇艳。她笑道:“殿下谬赞了,比起殿下和父亲,还差得远呢。只是觉得,女子未必就只能困于闺阁,习些武艺,强身健体,也能开阔心胸。”
这番话,说到了朱棣心坎里。他自幼不喜拘束,向往沙场,对那种只会吟风弄月、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向来无感。徐妙云这般英姿飒爽、见识不凡的女子,让他顿生知己之感。
两人便在校场边,就着骑射、兵法闲聊起来。徐妙云虽年纪尚小,但自幼耳濡目染,对军事竟也颇有见解,不时能说出些令朱棣眼前一亮的观点。朱棣发现,与她交谈,比和那些只会唯唯诺诺的宫人或一味奉承的将领有趣得多。
自此之后,朱棣在京营校场遇到徐妙云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徐达带她前来,有时是她自己跑来“观摩学习”。两人时而在校场切磋骑射,时而讨论兵书战策,关系日益熟稔。
朱棣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在校场看到那个明快的身影。徐妙云的爽朗、聪慧与那份独特的英气,如同阳光般照进他除了练兵、学习之外,略显单调的生活。而徐妙云也对这位身份尊贵却毫无架子、勤奋刻苦且颇具将才的燕王,心生好感。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徐达的眼睛。他看着女儿与弟子相处融洽,心中亦是复杂。一方面,他乐见其成,若真能亲上加亲,无论对徐家还是对大明,都非坏事;另一方面,他也深知天家之事,牵扯甚广,不可轻率。
一日,徐达与朱标商议军务后,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妙云那丫头,近来总往校场跑,倒是与燕王殿下颇为投缘。”
朱标何等聪慧,立刻明白了徐达的言外之意。他微微一笑,道:“四弟性子直率,能与徐小姐这般明事理的女子多交往,是好事。年轻人,志趣相投,正当如此。只要不行差踏错,合乎礼法,便由他们去吧。徐帅教导有方,妙云小姐亦是难得的佳女子。”
得了朱标这番近乎默许的态度,徐达心中稍安。他知道,太子殿下对此事乐见其成,这便为这段尚在萌芽中的情愫,提供了最大的可能。
而身处其中的朱棣与徐妙云,尚不知晓长辈们的心思。他们只是享受着这校场之上、阳光之下的每一次相遇与交谈,一种朦胧而美好的情愫,在弓弦震动与骏马嘶鸣声中,悄然滋长,为朱棣铁血刚硬的军旅生涯,增添了一抹温柔的亮色。这情感的牵绊,或许在未来,也将成为影响这位年轻亲王人生轨迹的重要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