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村的夜晚,万籁俱寂,只有风拂过沙丘的细碎声响。在村长安排的简陋石屋内,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叶辰和妮露围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桌旁,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略显发黄的莎草纸。妮露手持炭笔,凭借记忆,仔细地勾勒着须弥城的轮廓——街道、建筑、净善宫的大致方位、以及风纪官可能的巡逻路线。叶辰则在一旁,时而指出记忆中的细节,时而沉默地思考。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当妮露落下最后一笔,将净善宫外围的几处隐秘通道标注清楚时,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完成了。”妮露放下炭笔,轻轻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长时间的专注让她感到疲惫,但看着眼前这张详尽的地图,心中又充满了成就感。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轻微却清晰的声音,从妮露的腹部传了出来。
妮露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红晕,她下意识地捂住肚子,羞赧地低下头,不敢看叶辰。
叶辰微微一愣,随即,他那张平日里总是冷峻的脸上,嘴角竟然不受控制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淡、却真实无比的笑容。这笑容如同冰雪初融,瞬间柔和了他硬朗的线条。
妮露偷偷抬眼,恰好捕捉到了这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不由得看呆了。她从未见过叶辰笑,没想到他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
“饿了?”叶辰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
“嗯……有点。”妮露声如蚊蚋,脸更红了。
叶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在这里等着。”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了石屋。
妮露有些茫然,不知道叶辰要去做什么。没过多久,叶辰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些简单的调料和一把看起来颇为锋利的短刀。
“走,”叶辰对妮露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我带你去打猎。”
“打……打猎?”妮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这深更半夜的沙漠里?
叶辰没有多解释,只是示意她跟上。妮露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跟在了叶辰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沉睡的村庄,踏入了月光下的沙海。夜晚的沙漠褪去了白日的酷热,气温骤降,寒风刺骨。妮露裹紧了单薄的衣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走在前面的叶辰似乎察觉到了,放缓了脚步,一股温和的热意悄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驱散了妮露周身的寒意。妮露心中一暖,默默跟紧了他。
叶辰的感知极其敏锐,在沙丘间行走如履平地。没过多久,他忽然停下脚步,目光锁定了不远处沙堆下的一个轻微动静。只见他手腕一抖,一道寒光闪过,手中的短刀已脱手而出!
“嗖——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后,叶辰走过去,从沙子里提起了一只肥硕的、形似沙狐却更加温顺的动物,那是沙漠中特有的、肉质鲜美的“沙鼬”。沙鼬已经被短刀精准地击晕,并未死去。
妮露看着叶辰熟练的动作,眼中充满了惊奇。
叶辰找了一处背风的沙窝,利落地架起一小堆篝火,然后开始处理沙鼬。剥皮、清洗、穿在削好的树枝上,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对此极为熟练。妮露则安静地坐在火堆旁,抱着膝盖,看着跳跃的火光映照在叶辰专注的侧脸上,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和宁静。
很快,肉香开始在清冷的夜空中弥漫开来。叶辰将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的沙鼬肉递给妮露最大的一块。
“谢谢。”妮露接过,小心地吹了吹,咬了一小口。肉质鲜嫩多汁,带着沙漠植物特有的清香,美味得让她眯起了眼睛。“好吃!”
叶辰自己也拿起一块,默默地吃着。两人围坐在篝火旁,一时间只有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或许是这静谧的夜色和温暖的食物放松了心神,妮露鼓起勇气,轻声问道:“叶辰先生……可以……和我说说优菈小姐、胡桃小姐、绫华小姐和宵宫小姐的事情吗?她们……都是很好的人吧?”
叶辰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了妮露一眼。火光下,妮露的眼中充满了真诚的好奇,没有半分嫉妒或打探的意味。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仿佛陷入了回忆。然后,他用一种比平时柔和许多的语调,缓缓地、简略地讲述起来。讲述蒙德雪山脚下,优菈那别扭的关心和“记仇”下的温柔;讲述璃月往生堂,胡桃那看似跳脱实则细腻的陪伴和炽热的情感;讲述稻妻神里屋敷,绫华那优雅含蓄却坚定不移的等待;讲述长野原烟花下,宵宫那如同夏日阳光般灿烂无邪的笑容……
他的话语依旧简洁,但妮露却能从那些平淡的叙述中,感受到那几位女子各自鲜明的性格,以及她们在叶辰心中沉甸甸的分量。她听得入了神,时而为优菈的傲娇会心一笑,时而被胡桃的活泼感染,时而为绫华的深情动容,时而又被宵宫的纯粹所温暖。
“她们……一定都很爱你。”妮露听完,轻声感叹道,眼中有着羡慕,却没有丝毫阴霾,“叶辰先生,你真的很幸运。”
叶辰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添了根柴火。幸运吗?或许吧。但这份“幸运”背后,是更多的责任、牵挂和……愧疚。
食物吃完,篝火也渐渐微弱。沙漠的夜空,星河低垂,月光如练,将无垠的沙海染成一片银白,美得令人窒息。
“该回去了。”叶辰站起身,准备熄灭火堆。
“叶辰先生!”妮露忽然叫住了他。
叶辰回头,只见妮露也站了起来,她仰头望着他,月光洒在她精致的脸庞上,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决绝。
“我……我为你跳支舞吧?”妮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就在这儿,就现在,只跳给你一个人看。”
叶辰微微一怔,看着妮露在月光下微微发光的眼眸,点了点头:“好。”
妮露深吸一口气,走到一片平坦的沙地上。她闭上眼睛,酝酿了片刻情绪,然后,缓缓起舞。
没有音乐,没有华服,没有舞台。只有沙漠的风声为伴,璀璨的星河为幕,皎洁的月光为灯。
她跳的不是庄严的花神之舞,而是一支更加轻柔、更加私密、充满了倾诉欲的舞蹈。她的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舒展,都仿佛在用身体诉说着心事。她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叶辰,那里面有仰慕,有感激,有心疼,有陪伴多日积攒下来的情愫,还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舞蹈的最后,她以一个优美的姿势定格在叶辰面前,微微喘息着,脸颊因运动和激动而绯红。她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直视着叶辰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坚定,穿透了寂静的夜:
“叶辰先生,我……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的心里已经装了很多很好很好的人。我也知道,我可能比不上优菈小姐的英姿,比不上胡桃小姐的活泼,比不上绫华小姐的优雅,也比不上宵宫小姐的灿烂……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舞女。”
“但是!”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却更加用力地说道,“但是,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强大,喜欢你的沉默,喜欢你看似冷漠下的温柔!喜欢你会在我害怕时给我力量,在我无助时带我打猎!我喜欢你!我想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你,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跳一支舞,也好!”
“我不求你能像对待她们一样对待我,我只希望……你能允许我,把这份心意,放在这里。”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却在月光下晶莹如钻石,“可以吗?”
沙漠的风停止了呼啸,星河仿佛也屏住了呼吸。万籁俱寂,只剩下妮露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以及叶辰那双深不见底、映照着月华与泪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