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见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的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却也更加凝重。
在克洛琳德简明扼要地汇报了近期一系列事件(林尼案、公园袭击、胎海水投毒、溶解事件)以及所有线索都指向“瓦谢”和尘封的“卡雷斯案”后,叶辰则冷静地阐述了他的推理,指出重启卡雷斯案调查是打破当前僵局、揭露真相的关键。
那维莱特端坐在审判席般的高背椅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他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扫过叶辰和克洛琳德,仿佛能洞悉一切。长时间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冰冷而威严:
“叶辰先生,你的推理逻辑清晰,指向明确。克洛琳德审判官,你提交的证据链也足以证明事态的严重性和关联性。”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卡雷斯案,当年确有诸多疑点未明。如今旧案重提,且与当前危及枫丹安全的系列事件相关联,重启调查,符合律法程序与最高利益。”
他抬起手,一枚闪烁着特殊符文光芒的金属令牌凭空出现,飞向克洛琳德:“这是最高权限令牌,允许你们调阅卡雷斯案全部封存卷宗、物证及相关档案。执律庭及警备队需全力配合。限期七日,务必查明真相,稳定人心。”
“是!感谢那维莱特大人!”克洛琳德郑重地接过令牌。
叶辰也微微颔首致意。
拿到关键权限,两人心中稍定,行礼后便退出了那维莱特庄严肃穆的办公室。
然而,刚走出办公室没多远,就在通往档案室的华丽廊道上,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迎面走来。
“叶辰!克洛琳德!”
清脆而带着喜悦的声音响起。只见芙宁娜正从廊道的另一端快步走来。她今天穿着一身轻便可爱的鹅黄色连衣裙,金色的长发编成了优雅的侧辫,脸上带着明媚灿烂的笑容,与昨日在寝宫中脆弱哭泣的模样判若两人。她看到叶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看到了最心爱的珍宝,直接小跑着过来,很自然地就想伸手去挽叶辰的胳膊。
“你们怎么在这里?是来找那维莱特谈事情吗?事情谈完了吗?”芙宁娜仰着头,笑靥如花地看着叶辰,语气亲昵,完全无视了一旁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克洛琳德。
叶辰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避开了芙宁娜伸过来的手,语气平静地回答:“嗯,刚谈完。”
芙宁娜的手落空,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她似乎这才注意到克洛琳德,对她点了点头:“克洛琳德也在啊。”语气平淡,远不如对叶辰那般热情。
克洛琳德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芙宁娜大人。”
芙宁娜的注意力立刻又回到了叶辰身上,她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叶辰,你们还没吃早餐吧?正好我也没吃!我知道沫芒宫小厨房新来了一个璃月点心师傅,做的早点可好吃了!我们一起去尝尝吧?就当……庆祝你们事情顺利?”她充满期待地看着叶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光芒。
叶辰看了一眼克洛琳德,见她抿着唇,眼神低垂,看不出情绪,但周身的气压明显低了几分。他沉吟片刻,想到正好有些事情需要和芙宁娜沟通,便点了点头:“好。”
芙宁娜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再次试图去拉叶辰的手:“那快走吧!”
这一次,叶辰没有避开,但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衣袖。他转头对克洛琳德道:“一起吧,克洛琳德,边吃边聊。”
克洛琳德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了叶辰一眼,又看了看一脸甜蜜地拽着叶辰衣袖的芙宁娜,最终点了点头,沉默地跟在了后面。
三人来到沫芒宫一间精致的小餐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璃月早点:水晶虾饺、蟹黄烧卖、杏仁豆腐等,香气扑鼻。
落座时,芙宁娜理所当然地紧挨着叶辰坐下,而克洛琳德则坐在了叶辰的对面。
早餐开始,气氛却有些微妙。芙宁娜显得异常活跃和热情,她不停地给叶辰夹菜,甚至用筷子夹起一个虾饺,直接递到叶辰嘴边,用撒娇般的语气说:“叶辰,你尝尝这个虾饺!可鲜了!啊——”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叶辰动作一顿,也让对面正在喝茶的克洛琳德手指微微一紧,茶杯与碟子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叶辰没有张嘴,他伸手接过芙宁娜递来的筷子,将虾饺放回自己碗里,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疏离:“我自己来就好。”
芙宁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继续找话题和叶辰聊天,几乎将对面的克洛琳德当成了空气。
叶辰一边应付着芙宁娜,一边敏锐地注意到,对面的克洛琳德始终低着头,小口地吃着东西,一言不发,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紧绷的下颌,显示她此刻的心情绝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叶辰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了。隐瞒和逃避,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平静地看向还在兴高采烈说着剧院趣闻的芙宁娜,打断了她的话:
“芙宁娜。”
“嗯?”芙宁娜停下话头,疑惑地看着他。
叶辰的目光转向对面的克洛琳德,克洛琳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抬起头,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紧张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叶辰重新看向芙宁娜,声音清晰而平稳,没有任何犹豫或躲闪:“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他顿了顿,在芙宁娜逐渐变得困惑的目光中,缓缓说道:“我和克洛琳德……我们,在一起了。”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安静的早餐桌上炸响!
芙宁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破碎的面具,一点点剥落。她蓝色的眼眸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叶辰,又猛地转头看向对面同样因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而微微睁大眼睛、脸颊泛起红晕的克洛琳德。
“你……你说什么?”芙宁娜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叶辰……你……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是在开玩笑吧?”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
“我没有开玩笑。”叶辰的目光坦然,带着一丝歉意,却无比坚定,“就在昨晚,在逐影庭,我接受了克洛琳德的心意。我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
“为什么……怎么会……”芙宁娜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为什么是她?是我哪里不够好吗?叶辰!你明明……你明明昨晚还答应等我……你怎么可以……”她泣不成声,像个被抢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克洛琳德也站了起来,她看着泪流满面的芙宁娜,眼神复杂,有愧疚,有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叶辰身边。
叶辰起身,走到芙宁娜面前,伸手想替她擦眼泪,却被芙宁娜用力推开。
“别碰我!”芙宁娜哭着喊道,引得远处侍立的仆从都紧张地看了过来。
叶辰没有强求,他收回手,看着芙宁娜,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芙宁娜,听着。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改变。我会帮你,直到解决预言,直到你获得自由。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他看了一眼克洛琳德,继续说道:“我对你的心意,是真实的。但同样的,我对克洛琳德的心意,也是真实的。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欺骗她,更不想欺骗我自己。我的心很大,可以容纳很多人;但也很小,对每一份感情,都珍而重之。”
芙宁娜抽泣着,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叶辰,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真诚和坦然,又看了看旁边虽然沉默却眼神坚定的克洛琳德。她不是不懂,叶辰这样的男人,注定不会只属于一个人。优菈、胡桃、绫华、宵宫、妮露……她早就知道。只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发生在自己刚刚付出真心的时候,那种刺痛和失落,还是让她难以承受。
但她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是扮演了五百年神明的芙宁娜。她拥有远超常人的坚韧和……对叶辰近乎盲目的信任与依赖。
哭了很久,芙宁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她用手背用力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抬起头,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但眼神却多了一丝倔强和……审视。她看看叶辰,又看看克洛琳德,突然开口问道:
“叶辰,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她,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直接,让叶辰和克洛琳德都愣了一下。
叶辰看着芙宁娜那双虽然红肿却异常清亮的蓝眼睛,沉默了片刻,选择了坦诚:“昨晚,在逐影庭,我们……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他没有说细节,但“确认心意”这个词,已经包含了足够多的信息。
芙宁娜的嘴唇又瘪了瘪,眼看又要哭出来,但她强行忍住了。她走到克洛琳德面前,仰头看着这位比自己高挑、气质冷艳的审判官,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努力摆出“水神”的架势,质问道:“克洛琳德!你……你是认真的吗?你不是在玩弄叶辰的感情吧?你要是敢欺负他,我……我以水神的名义,绝对不会放过你!”
克洛琳德看着眼前这个明明伤心欲绝、却还要强撑着为自己“宣示主权”的少女,心中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迎上芙宁娜的目光,语气郑重而清晰:“芙宁娜大人,我以我的剑和审判官的荣誉起誓,我对叶辰的心意,绝无虚假。此生不渝。”
芙宁娜盯着克洛琳德看了很久,仿佛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最终,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转身扑进叶辰怀里,带着哭腔闷闷地说:“叶辰……你是个混蛋!大混蛋!”
叶辰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发泄。
芙宁娜在叶辰怀里赖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她看着叶辰,又看了看克洛琳德,突然伸出小拇指,对叶辰说:“那你答应我!就算……就算你和她在一起了,也不能不理我!不能偏心!要像以前一样对我好!不然……不然我就……我就哭给你看!天天去你门口哭!”
这孩子气的话,让叶辰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让他心中一软。他伸出小拇指,勾住了芙宁娜的手指:“好,我答应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芙宁娜用力勾了勾手指,这才破涕为笑,虽然笑容还有些勉强。她松开手,又看向克洛琳德,带着一丝不甘和警告:“哼!便宜你了!不过……既然叶辰选择了你,那……那我也勉强承认你吧。但是!我警告你,我才是先来的!”
克洛琳德看着芙宁娜这副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她点了点头:“嗯。”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了。早餐在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气氛中继续。芙宁娜虽然不再像开始时那样热情洋溢,但也没有再哭闹,只是时不时会用幽怨的眼神看叶辰一眼,或者偷偷瞪克洛琳德一下。而克洛琳德则始终保持着平静,偶尔会给叶辰夹一筷子菜,动作自然。
叶辰看着眼前这“和谐”又暗流涌动的场面,心中无奈,却也明白,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坦诚,虽然会带来短暂的痛苦,但总好过永久的欺骗和隔阂。
只是,他肩头的担子,似乎又重了几分。而远在蒙德、璃月、稻妻、须弥的她们……若是知道了枫丹的这一幕,又会作何反应?
叶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将复杂的思绪压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瓦谢和少女失踪案的谜团。
早餐结束后,叶辰和克洛琳德告别了情绪依旧有些低落的芙宁娜,朝着档案室走去。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