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满双手叉腰，冷冷的看着她们：
“我们节目怎么样，轮得到你们几个合唱团的来指手画脚？怎么着？”
黎小满眉毛一挑：
“是怕我们这‘广播体操’跳得太好，把你们后面那老掉牙的大合唱比得没人乐意看了？”
旁边几个竖着耳朵听动静的、看戏的，立刻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噗嗤。
“你！”
那个短发女生气得脸一红。
“你什么你？”
黎小满根本没给她们插话的机会，开始噼里啪啦：
“我们这节目再新再怪，那也是周教授亲自点头、亲手把报名表塞我们手里的！总好过有些人吧……”
她声音不高，目光一转，投向旁边的赵雅婷，嘴角弯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
“有些人呐，除了躲在人后阴阳怪气、搞点不上台面的小动作，真上了台，啧啧啧，说不定呢～也不过是混在人群里对对嘴型？”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哦对了，说到嘴嘛～”
黎小满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抬手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
“我差点忘了，某些人这张嘴，除了唱歌和吐酸水，好像还是挺别有用处的？比如……比如特别擅长在论坛上发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
后台传来一些低低的交谈声，甚至还有有人下意识地去摸手机，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赵雅婷的脸色由白转红。
黎小满却不急不慌，她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继续道：
“就是手段嘛……实在不太高明。那Ip地址，那发言时间，真当别人是傻子，半点查不出来？发帖的时候倒是痛快了，就是脑袋秀逗了，怎么就没想想，等到真被人揪出来，当众对质……那场面，想想都替你觉得难堪啊。”
她停顿了片刻，看着赵雅婷忽红忽白忽青的脸，心下那叫一个畅快，然后再一字一顿地：
“你、说、是、吧——赵、雅、婷、同、学？”
周围所有目光好像都在她身上打量着，探究的、鄙夷的、看戏的，火辣辣地烧着她。
赵雅婷猛地抬头，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不知道是因为黎小满的话，还是因为不相信她会这么说出来？
黎小满回视她，切！有背景又怎样，还表姐？
黎小满脑袋一闪，突然想起她那个表姐不就是李思意吗？上学期追温学长闹得全校皆知的那个。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林易暖，她正对着镜子把发簪稳固好。
被黎小满这么一说，赵雅婷也想起了自己的账号莫名被封了，也被注销，此刻谁再去翻也翻不到什么，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神情也恢复了以往的高傲：
“黎同学！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就算有林同学有温师兄……”
“赵、同、学。”
打断了赵雅婷的话，林易暖转过身，与黎小满交换了一下眼神。
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只有平静，却反而比愤怒更具有压迫感，唇角含笑，看着她们像是看跳梁小丑般。
“真的特别感谢你对我们的‘关心’。”
林易暖不紧不慢地说道，目光直视着赵雅婷的眼睛，赵雅婷被她看得目光闪烁。
“周教授既然对我和小满有这个信心，更是把开场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们自然也是要全力以赴的，我们都是学艺术的，正所谓‘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怎样在舞台上展现出最好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至于结果如何，交给舞台和观众评判，而不是……你说了算的。”
她微微一笑，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
就在大家以为这就说完了，林易暖继续娓娓道来，语气无害而温和：
“还有，谢谢赵同学的‘好意’，‘指点’就不必了，舞蹈全然是我的一个爱好罢了，”
她轻轻摇头，姿态优雅：
“想必你我对周教授在舞蹈艺术方面的要求和眼光更不用说什么，能被周教授全程指导，我们都是信服的。”
“如果我们演出真有不足，自然会虚心接受周教授和所有专业老师的批评指正，李学姐想必也是学业繁忙，就不劳烦‘指点’了……”
她顿了顿，笑容加深：
“而且，恐怕，于理不合，也不太专业。毕竟，隔行如隔山，我们是创新型节目，评判标准或许并不完全相同。”
“我认为赵同学还是专注好自己的领域就好，我们的领域，不劳费心。”
林易暖话音落下，后台那一小片区域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她这话可真“毒”，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对方不懂什么是真正的艺术，讽刺她拿一个表姐出来说事，李思意再怎么厉害，她们才是周教授亲自指导的，如果赵雅婷说她们不行，可不就是在打周教授的脸？
先前或明或暗关注着这场争执的众人，目光里先前或许带着看热闹的戏谑，此刻，却都不约而同地染上了几分惊讶、欣赏，乃至赞叹。
之前都是舆论在传来传去的，今个儿见到真人才发现原来是这般的从容优雅，甚至给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场，也难怪周教授会推荐她来跳开场舞，也难怪温大神会被她吸引。
远处，刚好赶到的谢楠和温沐扬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谢楠“啧啧”了两声，也算是明白温沐扬为什么会被她吸引了，被仿佛刚才并非经历了一场充满恶意的挑衅。
看着她的反驳句句在理，句句点到要害，从容不迫，甚至嘴角那抹弧度都未曾消失，谢楠不由道：
“这个赵雅婷这次可算是踢到铁板了，自取其辱……”
温沐扬只是含笑看她。
正当以为没有下话。
“对了，赵同学，”
林易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带着疏离：
“如果是学术讨论亦或是切磋学业都没有问题，我随时欢迎。即便见解不同，大家也能共同进步，尊重彼此。”
“不……”
赵雅想开口，林易暖却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目光落在赵雅婷脸上，语气陡然变得认真：
“但是，一些无关的私人领域，尤其是涉及他人的隐私，我想赵同学最好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和沉默。更别拿不属于舞台、也与表演无关的人和事来做文章，不仅失了风度，更显得……格调很低。”
“噗嗤——”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率先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嗤笑。
赵雅婷见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戳破，脸直接黑了下来。没想到林易暖并未就此打住：
“至于小满，她有没有胡说八道，我想当事人自己心理清楚就好，拿到明面上来讲可就不好看了。你说对吗？赵同学。”
赵雅婷恼羞成怒，开始口不择言地尖声反驳：
“你们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有本事拿出证据啊！别整的自己跟圣母白莲花一样，冰清玉洁的！谁不知道温师兄天天去舞蹈室找你？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借排练之名，行……”
“你……！”
黎小满气得直接跳脚，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却被林易暖一把牢牢拉住。
黎小满本想转头让林易暖别管，准备骂死赵雅婷，却瞧见林易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褪去了。
她轻轻放开黎小满的手，上前半步。
她周身的气场瞬间变了，不再是那个安静温和、似乎很好拿捏的美术系女生，眼底闪过寒光，距离她比较近的几位同学，因为她这突然瘆人的气息，下意识的退了退。
“赵雅婷。”
她连名带姓地叫她：
“我原本以为，任何事情说出口来了，至少该基于事实。”
林易暖冷冷道：
“但现在看来，你连最基本的事实还有同学都懒得尊重。还是说，你需要靠质疑别人才能满足你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她的目光锐利，毫不避讳地看着赵雅婷：
“温学长去舞蹈室有什么问题吗？他是我的男朋友，名正言顺。他关心我的排练，支持我的演出，作为恋人，这有什么值得你在这里用这种龌龊的语气恶意揣测的？”
她顿了顿，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加深：
“还是说，在你看来，正大光明的交往、支持和陪伴，在你的世界观里都是狭隘得见不得光的？”
“一个人的心思放在哪里，看到的世界就是什么样的。你心里装着什么，眼里就看到什么。就因为你自己终日琢磨着的那些，就看不得别人之间有干净坦荡的情谊？”
“我原本以为，你至少会懂得适可而止，所以给彼此留一点颜面。”
林易暖的声音冷得像冰：
“毕竟，同学一场。但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她微微顿了顿，看着赵雅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还有，我和我男朋友如何相处，是我们之间的事，需要向你汇报？需要得到你的认可？你觉得，你有资格吗？就冲你今天说的话，你都不配谈论他，更不配用他来攻击我。”
黎小满知道，林易暖这是真的生气了，她从未见她如此厉色过。
徐沫和夏棠正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看了黎小满一眼，无声的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似乎想说什么，黎小满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着她们看这张突如其来的闹剧。
赵雅婷被怼得脸上的血色尽褪，林易暖却不打算放过。
“还是说，因为赵同学得不到，所以就看不得别人好，只能用这种低级的方式来寻求一点可怜的心理平衡？”
她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这里，我还真是要奉劝你一句，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捕风捉影地搬弄是非，试图用诋毁别人来抬高自己或获取某种可怜的存在感，还不如回去好好打磨你的专业。”
“至少，等到你站在台上时，能让别人的目光是因为你的才华和能力而停留，而不是因为……这些令人不齿的场外伎俩。”
这番话，没有一句脏话，却字字诛心，最后，林易暖才缓缓说道：
“真正有价值的竞争，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
后台安静了片刻，“啪啪”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随即响起了一些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和低低的喝彩声。
许多人看向林易暖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敬佩。
赵雅婷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黑转红，又由红转白，再也吐不出一个有力的字来反驳。周围那些目光，充满了鄙夷、嘲笑……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而林易暖轻而易举的就撕碎她所有的骄傲。
林易暖算个什么东西，早晚要她好看！
最终，赵雅婷气急败坏的猛一跺脚，歇斯底里地对着身后的小姐妹吼了一句：
“我们走！”几人赶紧低着头，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一场闹剧，就此告终。
还在远处的谢楠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赵雅婷一行人地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温沐扬，压低声音感叹道：
“我的老天……我以前只觉得林学妹跟个小仙女似的，没想到……战斗力这么爆表啊？那怼完人的表情，也忒淡定的……”
他边说边摇头，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兄弟，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会被她吃得死死的了。这姑娘，绝非凡品啊！”
温沐扬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在那个水青色的身影上。
那句坦荡的“他是我的男朋友，名正言顺”击退了他几日来的烦闷，眼底的笑意漫开，嘴角亦是无法抑制的、越来越深的弧度。
那笑容里，有惊讶，有骄傲，还有喜悦……
她当众承认了他。
不是含糊其辞，不是羞涩回避，而是坚定的维护和承认，向所有人宣告：
“他是我的男朋友，名正言顺”。
这样的她，他为什么还要纠结她什么都不跟他说呢？或许只是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又或许她是第一次接触异性，所以真的不知道怎么做。
这些都没关系的，他可以慢慢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将他紧紧包裹，让他几乎想要立刻冲上前，将她用力拥入怀中。
谢楠叨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奇怪地转过头，就看到温沐扬那副“魂都快被勾走了”的痴汉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喂喂喂！回神了！笑得跟捡了几个亿的项目似的吧？”
温沐扬这才缓缓收回些许心神，瞥了谢楠一眼，他轻轻“嗯”了一声，语调上扬，带着显而易见的炫耀：
“难道不是比捡了几个亿更好？”
谢楠被他这直白的嘚瑟噎得差点背过气去，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
“行！你厉害！瞧把你给美的！”
温沐扬低笑出声，目光却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回林易暖身上。
看着她拍了拍黎小满的手，看着她脸上并没有因为这场冲突而感到气闷，而是转身跟朋友们说说笑笑，好似一切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无法影响到她……
他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有自己的世界和坚持。
谢楠摸着下巴，又恢复了八卦的本性，贼兮兮地凑近：
“林小学妹当众宣布主权诶！‘名正言顺’～温大神此刻心里是不是乐开花了？”
温沐扬淡淡地扫了谢楠一眼，语气平静：
“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谢楠看着他这副明明心里爽翻天却还要强装淡定的样子，忍不住又“啧”了一声，闷骚！
太闷骚了！
温沐扬不再理会谢楠的调侃，是迈开脚步，朝他的女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