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宁安连忙摇头,语气温和地安抚道,“她们就是考前有点紧张,不是不喜欢你的。”
林溪低下头,指尖绞着桌布,声音依旧怯生生的:“可是……唐棠姐她刚才好像不太高兴,思雅姐也没怎么笑……”
“真的是你想多了。”宁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对待唐棠那样自然,“你看啊,这个幸运符多漂亮呀,又你特意去求来,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拿起一个幸运符盒子打开,里面的红绳上系着小小的木牌,刻着“顺遂”二字。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宁安也自认为真正看清了这个小姑娘。
她很怕生,但又纯善,道谢时弯腰的弧度都恰到好处。跟自己凑一起时,会害羞地抿唇笑,但也从不逾矩。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小姑娘。
“这……这样吗,那我就,放心啦!”林溪似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宁安这时才发觉,二人离得极近。
林溪低着头任由她抚摸,额前碎发几乎要蹭到她的手腕,呼吸间带着点松节油混着柑橘的清浅气息。
宁安下意识就往后微微撤了撤,椅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响。
“呀——”林溪被这动静惊得抬头,眼尾泛红,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安……安姐姐,怎么啦?”
“没,没事。”宁安稳住心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幸运符的木牌,“就是坐得有些不舒服,挪了挪椅子。”
唐棠端着果盘过来时,正撞见这幕,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声音闷闷的:“安安,你要吃点草莓吗?”
宁安连忙应声,伸手去拿草莓的动作都带着点慌乱。
她忽然又想起了之前厕所里那个带着侵略性的拥抱——和现在这双清澈又怯怯的眼睛,实在对不上号。
“果然还是不可能吧……”宁安拿起一颗草莓,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漫开,心里那点疑虑此时也算是彻底消散了。
这时,李思雅推门进了,手里提着三杯奶茶,指尖夹着张取餐小票。
目光扫过宁安和林溪挨得极近的距离,她脚步微顿,随即如常走近。
将三分糖珍珠奶绿往唐棠面前一放,又把乌龙玛奇朵轻轻推给宁安,最后一杯全糖芋圆奶茶放在林溪手边,语气听不出波澜:“大家久等了,商家做活动,花费了点时间。”
唐棠捏着奶茶杯的吸管,戳了半天都没戳开,抬头时正好对上李思雅的视线,轻哼了声就扭开了脑袋。
林溪小口抿着奶茶,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唐棠,又飞快低下头,手指在奶茶杯壁上画着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安刚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李思雅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林溪面前的幸运符盒子上:“这木牌刻工很特别,是去城郊那家‘刻心阁’求的?”
林溪愣了愣,点头时耳尖微红:“是、是听人说那里的符最灵……”
“哦?”李思雅指尖敲了敲桌面,“那家老板的手艺传了五代,尤其擅长在木牌内侧刻暗纹,林溪妹妹的这符,内侧也会有吗?”
这话一出,唐棠也停了动作,视线直勾勾盯着林溪的盒子。
林溪握着杯子的手指猛地收紧,杯壁上的水珠沁湿了指腹:“不知道,我、我没细看……”
窗外的夕阳刚好落尽,霓虹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林溪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神色。
宁安看到林溪瞬间绷紧的肩线,知道她大概是又紧张了,连忙打圆场:“好啦好啦,菜也差不多要上来了,我们先烫一下碗筷吧!”
林溪像是得了特赦,立刻慌手慌脚地去拿消毒柜里的碗筷,指尖也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比我还毛手毛脚……”唐棠瞥了她一眼,接过林溪手里的碗碟,利落地分好摆开。
李思雅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慢条斯理地用热水帮宁安淋着杯子,目光在林溪微颤的背影上停了两秒,又转向宁安,嘴角噙着点说不清的笑意。
宁安被她看得不自在,拿起公筷夹了片藕放进锅里,热水“咕嘟”冒泡,把那点微妙的沉默冲散了些。
“对了,”宁安找话道,“明天高考,你们都准备好准考证了吗?”
这话是对林溪和唐棠说的,李思雅早就已经报送了。
“早收在笔袋里了!”唐棠立刻接话,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昨晚检查三遍了,身份证、准考证、2b铅笔全齐活!”
林溪也连忙点头,声音还有点发紧:“我、我也放好了,就放在床头,一睁眼就能看到。”
李思雅放下淋杯的热水,指尖在杯沿轻轻划了圈:“林溪妹妹跳级上来,现在压力不小吧?”
“还好……”林溪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就是怕、怕发挥不好……”
“放宽心。”宁安往她碗里夹了块肥牛,“我看你平时年级排名都很高,正常发挥就好,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唐棠哼了声,却还是跟着夹了一筷子青菜过去:“安安说的没错。”
林溪看着碗里的菜,眼眶红了红,低头“嗯”了声,声音轻得像羽毛。
霓虹灯在桌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锅里的汤“咕嘟”翻滚,把食材的香气送得满桌都是。
锅里的汤还在翻滚,林溪小口扒着饭,碗里的肥牛始终没动,就像是那种“总要将最好吃的留到最后”的小孩子。
唐棠瞥到这一幕,眉头皱得更紧,把自己碗里没动的虾滑全倒给了宁安:“安安,你多吃点,明天要考一天呢。”
“你自己也要吃呀。”宁安把一半虾滑拨回她碗里,指尖无意中碰到她的手背,烫得像火。唐棠缩了缩回手,脸颊比刚才更红了。
林溪抬起头,恰好撞见这一幕,握着筷子的手松了松,低头继续吃饭时,嘴角悄悄往下撇了撇,快得让人抓不住。
霓虹灯的光落在桌上,把每个人的心思照得半明半暗,锅里的热气腾腾往上冒,却暖不透那点藏在碗筷碰撞声里的疏离。
李思雅目光在宁安碗里转了圈,见她刚把虾滑分回去,便拿起公筷,精准夹起一块烫得刚好的毛肚,在香油蒜泥里轻轻一裹,稳稳放进宁安碗中。
李思雅笑着说道:“七上八下,火候正好,尝尝。”
宁安夹起那块毛肚,香油的香气混着蒜泥的辛辣直冲鼻尖。
宁安看着碗里裹满红油的毛肚,鼻尖已经被辣意熏得微微发红。
她不太能吃辣,但这块毛肚上的辣油看着吓人,入口却意外温和,带着芝麻的香和花椒的麻,辣度刚好够刺激味蕾,又不会灼得喉咙发紧。
“怎么样?”李思雅的声音带着笑意,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宁安嚼了两口,毛肚的脆嫩混着调料的鲜香在嘴里炸开,她点点头,眼睛亮了些:“很好吃!”
“我去趟洗手间。”林溪突然放下筷子,声音细若蚊蚋,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桌腿,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要我陪你去吗?”宁安下意识抬头,却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不,不用啦。”林溪脚步微顿,声音轻松,听不出异常。
“那好吧,有事要叫我哦!”宁安只好作罢。
林溪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后,桌上的气氛安静了几秒。
“怎么啦?继续吃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宁安见二人的动作都停下了,一直盯着她看,有些别扭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此刻的她因为先前的毛肚,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尖悬了片刻,才滴落在衣领上。
脸颊被热气和微辣熏得泛红,像熟透的桃子,眼尾也染上点水汽,原本清亮的眸子蒙上层薄雾,瞧着比平时还要柔和。
李思雅没接话,只是用公筷夹了一筷子冰镇银耳羹放在宁安面前,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解辣。”
宁安这才发觉自己嘴唇有些发麻,连忙舀了勺银耳羹送进嘴里,清甜冰凉的滋味滑过喉咙,刚才被辣味勾起的燥意瞬间消了大半。
唐棠的动作被李思雅抢先,只能闷闷的将递到一半的冰镇酸梅汤收了回去。
气氛刚刚活络起来没多久,几人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宁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起身。
“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吃吧!”
宁安循着声音快步走向走廊,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转过拐角时,便看见林溪蹲在地上,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似乎是在掉眼泪。旁边散落着几张纸巾,还有一枚摔变形的发圈。
“林溪?”宁安放轻脚步走过去,蹲下身轻声问,“怎么啦?是不是摔着了?”
林溪猛地转过头,眼睛红红的,鼻尖也哭得通红,看到宁安,眼泪掉得更凶了:“安…安姐姐…我、我的发夹不见了…”
她声音哽咽着,指了指地面,“就是那个…妈妈送我的礼物,上面有小珍珠的那个…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刚才跑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宁安这才注意到她膝盖上沾着灰尘,裤腿还有块擦破的痕迹,心里顿时涌上一阵心疼。
她伸手帮林溪擦了擦眼泪,柔声说:“别急,我们慢慢找,肯定掉在哪了。”
林溪摇摇头,抽噎着说:“找了好几圈…肯定是丢了…那是妈妈走之前送我的最后一个礼物…”
宁安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