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早晨,宁安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
拉开窗帘时,阳光正斜斜地淌进房间,在地板上画出一道暖黄的光带。楼下传来早点摊的吆喝声,混着自行车铃铛的脆响,是属于清晨的鲜活气。
她刚洗漱完,门铃就响了。透过猫眼看去,李思雅正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保温桶,银发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早,”李思雅进门时,把保温桶往餐桌上一放,“阿姨熬的小米粥,给你带了点。”
这几天,李思雅总会带些早餐过来。
保温桶打开,米香混着淡淡的南瓜甜气漫开来。
宁安盛粥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天在观星站看到的小紫花,我查了下,好像叫‘紫菀’,花语是‘回忆与思念’。”
李思雅正擦桌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笑了:“挺贴切。”
“贴切什么?”宁安咬着勺子抬头。
“没什么。”李思雅避开她的目光,把一碟腌菜推过去,“快吃,凉了就不好喝了。”
宁安没再追问,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粥的温度熨帖着胃,可宁安的目光落在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上时,心里还是莫名地空了一块。
她下意识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小米,米粒在浓稠的粥里打着转,像她此刻纷乱的思绪。
明明才过了几天,宁安却感觉自己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唐棠了。耳边没有唐棠的叽叽喳喳,倒令她有些不习惯了。
“在想什么?”李思雅注意到她的走神,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敲了敲。
宁安抬起头,对上她带着探究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想棠棠。她和白沙鱼阿姨出去也有段时间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李思雅的指尖在杯沿顿了顿,随即拿起水壶添了些水,“这样啊。我也不太清楚她的行踪。”
她看着宁安略显失落的神色,补充道:“前段时间听说唐沁阿姨去了南方的古镇,她们应该也跟着去了吧。那里信号不太好,估计是在专心散心吧。”
宁安“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喝粥,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唐棠走前说会保持联系,可这几天连条消息都没有,难免让人担心。
早餐后的厨房弥漫着淡淡的米香,宁安系着围裙站在水槽前洗碗,水流哗哗作响。
李思雅靠在门框上看着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微垂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我来吧。”李思雅走过去,伸手想接过她手里的碗。
“没事,马上就好。”宁安笑着侧身躲开,手里的洗洁精泡沫不小心溅到了李思雅的手背上。
“呀,抱歉。”她连忙关掉水龙头,转身想去拿抹布。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宁安的身子猛地往前倾,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旁边的人。
李思雅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掌心扣住她的腰,力道却没控制好,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柔软的触感像羽毛轻轻拂过,混合着点栀子花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水流还在水槽里轻轻晃动,窗外的鸟鸣声清晰得像在耳边,可两人的呼吸却都停滞了。
宁安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唇瓣上残留着对方脸颊微凉的温度,像电流般窜遍全身,让她指尖发麻。
李思雅的身体也僵住了,扶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紫瞳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某种更深沉的情绪取代,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湖,泛起层层涟漪。
几秒钟后,宁安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往后退,脚下不稳差点再次摔倒,幸好李思雅及时松了手,她才踉跄着站稳,背紧紧贴在冰冷的瓷砖墙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宁安的脸颊瞬间红透,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李思雅的眼睛,手指紧张地绞着围裙的带子,声音细若蚊蚋,“刚才脚下滑了一下……”
厨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李思雅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被吻过的脸颊,指尖还残留着一丝柔软的触感,她看着宁安窘迫得快要钻进地缝的样子,眼底的错愕渐渐褪去,涌上一丝极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里还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知道。”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是我没扶稳你。”
宁安猛地抬头,撞进她带着笑意的紫瞳里,心跳漏了一拍,又慌忙低下头,声音更虚了:“不、不是你的错……”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意外的触碰,微凉的脸颊,还有李思雅近在咫尺的呼吸……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转,让她心慌意乱。
李思雅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紧抿的唇,没再说话,只是转身默默地拿起水槽里的碗,继续洗了起来。
水流声重新响起,却没能完全驱散厨房里那股暧昧又尴尬的气氛。
宁安靠在墙上,看着她洗碗的背影,心里乱得像团麻。
刚才那个吻,是个意外。
可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为什么想起那个触感,脸颊会更烫?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些纷乱的念头甩出去,可指尖的微麻和唇瓣的余温,却像刻在了皮肤上,挥之不去。
李思雅洗完最后一只碗,把它放进消毒柜,转身时,宁安还维持着靠墙的姿势,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神飘忽不定地落在地板上。
“怎么啦,地上有花纹吗,怎么一直盯着它看?”李思雅走过去,语气里带着点笑意,试图化解这尴尬的氛围。
宁安猛地抬头,对上她的目光的一瞬,又飞快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
李思雅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好了,别站着了,去客厅待着吧,我把厨房收拾一下。”
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宁安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却没再躲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厨房,像逃离战场般冲进了客厅。
宁安一进客厅,后背就往沙发上一靠,却因为力道太急,整个人顺着沙发边缘滑下去半寸,她手忙脚乱地扶住扶手才稳住身形,脸颊红得更厉害了。
她下意识地抓过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着,指节都微微发白。
目光在客厅里胡乱扫了一圈,落在茶几上的绿植盆栽上,盯着叶片上的水珠看了半晌,又猛地移开,看向电视屏幕。
听见厨房传来水流声,宁安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悄悄抬起眼往厨房方向瞥了一眼,刚看到李思雅忙碌的背影,就像被烫到似的迅速转回头。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什么,猛地站起身想去给李思雅倒杯水。
刚迈出一步,脚尖不小心踢到了茶几腿,疼得她“嘶”了一声,又慌忙捂住嘴,生怕被听见,踮着脚退回沙发边,抱着抱枕重新坐好,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厨房的水流声停了,李思雅擦着手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宁安抱着抱枕、耳根通红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安猛地摇头,抱枕被她攥得更紧了:“没、没有,就是有点热。”话刚说完,就懊恼地咬了咬唇。
李思雅走过去,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那就开点冷气。”她的指尖擦过宁安的肩膀,带起一阵微麻的触感,宁安像被电流击中,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李思雅看着她明显躲闪的动作,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故意挨着她在沙发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却刚好能让宁安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刚才在厨房,”李思雅慢悠悠地开口,目光落在宁安紧攥抱枕的手上,“是不是吓到了?”
宁安的头埋得更低,声音闷在抱枕里:“没、没有……”话虽如此,耳根的红却蔓延到了脖颈,像染上了一层薄胭脂。
空调凉风缓缓吹起宁安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她下意识地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碰到发烫的耳垂,又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李思雅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觉得逗她很有趣,伸手想去碰她的发尾,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拿起桌上的苹果:“吃个苹果?我削给你。”
宁安连忙点头:“好、好呀。”
李思雅拿起水果刀,刀刃在苹果皮上划出均匀的弧度,果皮连成一长条没断开。
宁安盯着那不断的果皮,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了些,只是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李思雅专注的侧脸瞟。
她的睫毛很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上面,像镀了层金边。
“你以前……经常削苹果吗?”宁安没话找话,声音还有点发紧。
“嗯,以前在家常给我妈削。”李思雅头也没抬,手里的苹果渐渐露出莹白的果肉,“她身体不是很好,父亲忙于工作,只能由我来亲自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