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宁在纸上提笔蘸墨: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字里行间,已有胤禛三五分神韵,胤禛点头:“不错,看得出确实有用心练习。”
他握住珈宁的手,在细节处修改了几笔,并告诉她运笔技巧:
“藏锋如含苞待放,露锋如花朵盛开。”
珈宁看去改后的字体果然更加有神:“还是四爷写得更有韵味。”
“写字是练习心境,而书法不止是书写,更是艺术,临帖时要从中体会作者的情感和风格。”胤禛看着珈宁一语双关道。
珈宁假意不懂胤禛话中另一层含义,她眉眼弯弯:“如此,此次书法考核可算是过了?”
“嗯,尚可,还需继续努力。”胤禛点头。
珈宁俏皮一笑,巧笑倩兮地指向院子角落。
“四爷,那些青菜又壮实了一些,您今日得闲,我们去浇浇水如何。”
说着就挽起胤禛的胳膊,拖着他向菜地走去,胤禛看着搭在胳膊上的手,嘴角微扬。
去年在黄淮及江南那么久,菜地已荒芜,如今这片青翠是珈宁回来后又重新种得。
“这片地,多亏珈儿照料得当,如今生机盎然,皆是你的心血。”胤禛赞赏道。
珈宁面带喜色,也不居功。
“也不算我一个人的功劳,趁爷不在的时候,我也拉着狗儿、高福他们浇水施肥来着。算是咱们院子里的共享菜园。”
“共享菜园?”胤禛疑惑。
“嗯,就是谁都可以参与劳动,凡是参与劳动的人都可以吃这菜园里的菜。”
珈宁骄傲的解释,心想这算不算在有限的空间里,小小实现了一下“共享主义”,就是不知道胤禛能不能理解这样的想法。
“有些意思,不过也就是爷的书房院子人事简单,人员都忠心可靠,此法若是放在外面,那些沃土良田必是乱了套。”胤禛哂笑道。
“为何?”珈宁不解。
“既共享共食,人人出力,那如何衡量每人出力多少?若不谈分工,只凭自觉,那又该谁去浇水、施肥、除草?无人监工,必定推诿。长久以往,必滋生偷奸耍滑,以图蒙混过关之徒。
你这次想法虽好,但只依赖道德人心,世人普遍觉悟不高,若无律法规则教化约束,人心就是这世上变数最大的东西。”
胤禛又轻敲了一下珈宁的额头:“珈儿可听明白了?”
“四爷说得对,是我想简单了。”
果然,管理看似简单,却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要行一步,想三步,要不说人家能当皇帝,自己只是个咸鱼呢。( ? ? ? )?)
“看来若想达到天下大同,百姓和乐,还任重道远啊。”
胤禛闻言唇线微抿:“看不出来,珈儿竟有如此远大志向?”
“珈宁哪里有什么大志向,只是好奇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到底是何模样罢了。”
珈宁目光穿透眼前的菜地,好似在怀念另外一个时空的世界:老家那几亩菜地,如今又是什么模样呢?
在另一侧的番茄架旁,胤禛看着那饱满欲滴的红果,在绿叶掩映下仿若一串串玛瑙,便摘下一个递给珈宁:“时间真快,番茄又熟了一季。”
珈宁接过,想起之前那次自己边摘边吃,带着残渣跟胤禛、胤祥说话的模样,脸色红温了几分。
“怎么?想到了陈年囧事?”
胤禛猜到她的想法,嘴角也泛起微笑:“菜势如此之好,今晚便与你一起涮火锅可好?”
“好哇,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珈宁让小厮摘了些菜,又跟李卫一起去厨房要了些肉,让他们切片装盘。
不一会儿,灶台在院落中间备好,火锅稳稳架于其上。
炭火燃烧,锅中的高汤翻滚起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散开,裹挟着牛羊肉的醇厚与蔬菜的清香,直往人鼻腔里钻。
“好香哇!”李卫不由吸溜了下口水。
珈宁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牛肉送入口中,味蕾被香味围绕,十分舒爽:
“四爷尝尝,这府里大厨调试的味道绝佳。”
她夹了一块放进胤禛碗里,胤禛优雅品尝,点头表示认同,又夹起一片蔬菜放在碗里,沉声道:
“治大国若烹小鲜,食材新鲜、火候适宜、调料手法,缺一不可。”
瞥了一眼专心干饭珈宁:“别只顾着吃,这里的门道可值得细细品味。”
珈宁笑道“奴婢是小女子,不像四爷胸怀天下,奴婢只要吃饱喝足就足够了,您尝尝这土豆,火候刚好。”
看珈宁吃得开心,胤禛又挑起一片肥牛,放到她的碗里:“你是该多吃一些,太瘦了。”
珈宁轻吹了吹肥牛放入口中,鲜美的肉片混着浓郁的汤汁在口中散开,她眼中闪过惊喜:“四爷,这个味道真是鲜美!”
胤禛目光微微柔和:“自己付出汗水辛劳收获的食材,自然鲜美。”
他的眼神在珈宁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回火锅:“你若是喜欢吃火锅,以后爷得闲了,经常陪你同涮可好?”
珈宁轻轻“嗯”了一声,火锅热气升腾,她偷偷瞄了眼胤禛,见他与平常的严肃不同,眉宇间染了淡淡地温柔笑意,脸颊上不由生出两朵红晕。
正在夹菜的胤禛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正对上她的眼睛。来不及隐藏情绪,珈宁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慌忙低下头去夹一旁的白菜。
胤禛看到她慌乱紧张的样子,眸中笑意更深,轻声戏谑道“怎竟如此慌张,被火锅烫到了?”
珈宁不好意思地嗔道:“咳~四爷,好好吃饭,莫要取笑!”
胤禛只当没看到她熟透的脸色,淡定吩咐身边的高福:“通知小厨房,熬两碗玉露涵秋盅送过来”
又转身对珈宁挑了挑眉:“你这么爱吃,下次木兰围猎,爷带你同去,打了猎物就给你做烤肉如何?”
“真的?!”
珈宁双目放光:“四爷可不许诓我!”
胤禛微微一笑,没再说话,只静静吃着火锅,但看向珈宁的目光却始终带着笑意。
在这样温柔的眼神里,珈宁内心隐隐产生了一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