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病愈以后,心血来潮,要去承德避暑山庄散心,许是觉得几个儿子核验药方,照顾君上有功,御旨让胤祉、胤禛、胤祺、胤禩、胤禵随行伴驾。
胤禛为示平衡和恩宠,带了年氏随行。但心中不舍珈宁,便跟那拉氏说,让珈宁去寺庙找圆觉大师参禅,抄经为孝懿皇后祈福。
实则私下里,让珈宁扮做小厮随机驾而行。
珈宁得知消息,并没有胤禛想象中的兴奋。
胤禛看着珈宁平淡甚至略微抗拒的神情,有些疑惑:“你不是最喜欢出去玩了么?这次不想去?”
那倒没有,避暑山庄她还没去过,只不过又不是二人世界,她可不想当电灯泡。可一个拥有三妻四妾的古代男人不明白这一点。
“不是,珈宁只是不想打扰四爷和年侧福晋的游玩雅兴。”
“无妨,爷不介意。”
这笨蛋,你不介意,我介意啊!可这话珈宁终究没说。
“那奴婢下去准备。”
正思索公务的胤禛,没有发现珈宁对称呼的改动,只挥了挥手:
“嗯,去吧,小厮的行李简单,若是有想带的却超过等级数量的东西,可以交给高福,放在爷的行李里。”
“好。”
那先把灵息草和雪肌膏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胤禛站起身,走到珈宁面前,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珈宁耳畔一缕未被发簪完全束住的碎发,动作轻缓而温柔:
“路上跟紧高福,爷也会让暗一派人保护你。”
“嗯。”珈宁应了一声,垂下眼帘。
珈宁明白年氏是胤禛历史上的宠妃,虽有家族方面的原因,但在胤禛心中定有不同的地位。哪怕是他故意立在明处吸引目光靶子,也必须对外标榜对年氏的恩宠。
而自己呢?难不成就是他藏于暗处,不愿放开的牵念?
三日后,当巡幸队伍抵达避暑山庄行宫时,日头已微微偏西。
这座依山而建的皇家别院,殿宇楼台在苍翠掩映间透出恢宏与肃穆。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却也被一股无形的森严的等级秩序所笼罩。
皇帝居于主园“烟波致爽”殿内,随行的皇子与宗室亲王们被安排在错落有致的别院之中。
雍亲王府一行人被引至一处颇为雅致的院子——“狮子园”。
此园中奇石嶙峋,引来的活水潺潺流过,几处早开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年氏在贴身侍女玉兰的搀扶之下,仪态万方的走下车,似乎对这清幽的环境颇为满意,眉眼间笑意更浓:
“爷,这院子当真清雅,比起咱们雍亲王府似乎更添几分野趣呢。”
胤禛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柔声道:“你喜欢便好。”
他目光温和地落在年氏身上,在外人看来一派夫妻和睦的景象。
然而,在他转身吩咐高福安排护卫布防的瞬间,那温和的笑意便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惯常的冷峻与平静。
当着众人,他没有看珈宁,仿佛这个混在仆役中的“小厮”并不存在。
高福得令以后,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珈宁身上停了一瞬:
“你,还有你,负责西厢房的洒扫,手脚麻利一些!”
高福随意地指派了珈宁和旁边另外一名小太监,西厢房紧邻着胤禛所居的主屋,在巡幸期间,暂为胤禛的书房。
珈宁立刻压着声音道了声“是。”
年氏扶着玉兰的手,袅袅婷婷地走向正院,经过珈宁身边时,一股浓郁甜腻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只听她娇 滴滴对胤禛道:
“爷您一路劳顿,妾身吩咐他们备了点参汤,稍后给您送去可好?”
“嗯,有心了。”
胤禛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情绪。
珈宁低着头拿着粗布和水桶,开始沉默的擦拭西厢房内的家具和桌面,仿佛回到了刚到书房的那段时光。
“这些事情,让小邓子去做就好。”
熟悉的声音传来,珈宁回头发现胤禛已带着高福踏进屋子,将书文公务放在她刚刚擦过的书桌上。
“爷已经安排了高福,闲杂人等不许进西厢,没有外人,你不用干这些杂务,平常就在屋里练练字看看书,等爷回来就好。”
胤禛说着把珈宁搂在怀中,高福有眼色地悄悄关门退去。
“爷在人前给年氏脸面和恩宠,你当明白爷的意思。”
“四爷心怀大志,珈宁知道轻重,不会给四爷添麻烦。”
胤禛深邃的目光在珈宁脸上探寻了许久,没有发现一丝吃醋或作伪的痕迹。搂着珈宁的手,不觉紧了紧。
最终,他叹了口气:“你这么懂事……很好……”
时光,在一种表面的平静下缓缓流淌,白天皇上带着几位皇子和王公大臣们前往围场狩猎或者讨论政事,留下大批随行人员各司其职。
胤禛作为亲王需常伴君侧,留在狮子园的时间并不多。
年氏热衷于与其他皇子府的侧福晋们走动,赏花品茗,言笑嫣嫣似乎很享受这种彰显身份的社交,也甚少待在狮子园。
珈宁随遇而安,每日读书练字,也很享受这种短暂的宁静。但这种平静在抵达行宫半月后被猝然打破。
砰——
一个小纸团从窗外精准的投在珈宁书案之上,珈宁疑惑地打开,纸团包裹着一枚黑色小药丸,熟悉的正楷映入眼帘:
“吃了它,一月以内,百病不侵。”
珈宁透过窗子向外看去,一个小宫女正俏皮的看着她,做了一个“吃药”的动作,然后快速跑开,消失在竹林之中。
那双眼睛……珈宁实在好奇这个贵人是谁,能轻松躲过御前侍卫和暗卫的监视。
而且……这个人难道招心腹是只招同款的丹凤眼么,那多次护着自己,也是因为自己有双丹凤眼?(⊙.☉)7
说不出的熟悉亲切和信任感让珈宁毫不犹豫地把药丸吞到了嘴里,然后把纸条烧掉了。
次日,主院一个不起眼的端茶小太监,在当值时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他浑身滚烫抽搐不止,鼻腔中流出暗红的血沫,这骇人的一幕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行宫深处炸开了恐慌的涟漪。
“时疫,这是时疫呀!”
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个令人闻之色变的词语,所有想上前一探究竟的人,立刻四散开来。
康熙听到下人报四阿哥院子里有人感染了时疫,仿佛晴天霹雳一般,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天空沉思:为什么是老四呢?这是人为还是意外?
一道紧急的禁令随即被康熙亲自颁下:为防止疫情扩散,随行各皇子院落都封闭起来,严禁走动或往来,违令者立斩不赦。
他拿起书案上的佛珠,盘在手中捻动,胤禛这么孝顺,他不会有事的,表妹在天上会保佑他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