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得知四阿哥嫡子早逝,按份例赐了绸缎、玉器殇仪等治丧物品,但因弘晖未满8岁,只能办无服之丧,不纳入宗族殇服体系。
胤禛按照宗法礼制丧事简单办理,草草结束。
长子安葬以后,他默许了那拉氏在院子里设立弘晖灵位以寄哀思。
而李氏那边,弘昀比弘晖幸运,发烧不久便退去,痘痂脱落。
但太医说因弘昀早年本就体弱多病,经此一遭,日后就算悉心调理,也会落下咳疾,恐怕影响寿元,不及成年……
在这样接连打击的氛围下,弘时的百天宴也没心情办了。
不过,在弘时百日的第二天,胤禛便踏进了侧福晋李氏的院子,并让下人把两个小阿哥抱出去关上房门,独留李氏一人在房间里。
“李氏,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你可有话想对爷说?”
胤禛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水,情绪不明。
闻言,李氏本因见到胤禛到来而雀跃激动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她垂下眼睑,掩去神色:“妾听不懂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那爷就给你明示一些,你的贴身婢女春枝,两天前去府外以采办的名义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拿到银钱后,昨日去见了秋儿的表嫂……”
李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抖了抖,但依然强自镇定,面上不动声色。
听爷的语气没有暴怒,应该是目前没有实证,只是试探,只有捕风捉影也说明不了什么。
想通以后,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
“妾只是吩咐春枝出去买些东西,脚长在这丫头自己身上,她趁机去见了谁,妾怎么能知道。许是她想见自己情郎,可能因为最近照看弘昀弘时,妾对下人疏于管教,使谁钻空子许了春枝好处,让她……”
“够了!”
胤禛隐隐有些怒气,若不是暗卫调查了多日,把证据摆在自己面前,他也不能相信。
这个家世不显,仰仗自己,看起来一向性情平和,还算老实的李氏,暗里居然如此有心机!到头来,却是自己和那拉氏都轻看了她,把她想简单了!
“爷只问你,春枝见的那个人,是不是一直没有给回信?秋儿的表嫂是不是也没有回音?”胤禛笃定地声音传来。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已被人拿下?若没有证据,爷会特意来此与你说笑?!”
若有证据,您会站这里与我说这么多的一番话?
李氏心中怕得要死,但事已至此,依然想着是否能弃卒保帅,再赌一把。
毕竟自己虽然设计了事情的开头,但确实没有想过要弘晖的性命,只是想让他身体废掉,落下隐疾,日后不能成为世子,让自己的儿子能多几分胜率,但也没想到棋子这么有用。
那把“刀”能这么锋利,如今的场面和结果早已出乎了她的预料掌控,就连弘昀都受到了连累……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如今报到了弘昀身上,自己已经后悔,还嫌不够么?
她微俯行了一礼:“爷恕罪,妾身是有错,整个月子期间,都一直忙着照顾昀儿、时儿,柔静三个孩子,疏忽了对下人的管教……”
砰——
茶杯在李氏身边的地上碎裂。
“李氏,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糊弄!爷要不是看在弘昀、弘时的面子上,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爷狡辩吗!”
李氏闻言,知道胤禛这是耐心已经到极致了,自己还是赌输了,再解释什么都没有用,只能越描越黑,说不定四爷一个失智,自己命都要搭进去。
她再也没有了前面的侥幸,立刻跪倒在地哭泣道:
“妾身真的知道错了,妾身只是让春枝买通了秋儿的表嫂,用药勾起她的野心和幻想,并没有真的想要弘晖的性命!”
李氏刚听闻弘晖去世的时候确实是开心地,但是开心没两天便开始后怕起来。
午夜梦回弘晖那小小的身影,总担心自己是不是在中间留下了什么破绽,这才让春枝出去扫尾,可聪明反被聪明误,正好被暗卫顺藤摸瓜查出真相。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李氏,你设计这些的时候可曾想过会被反噬?可曾想过会连累到弘昀!他可是你亲生的!如今弘晖早夭,弘昀落下咳疾,短了寿数……你可真有谋略,一出手就毁了爷两个儿子!”
胤禛一手拳头紧握,一手抬起李氏下鄂:“愚蠢!爷真恨不能掐死你!”
喉咙处被大手掐得越来越紧,李氏第一次深刻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她憋得满脸通红,艰难得开口:
“爷,弘昀……弘时还小……”
闻声,胤禛恢复了一些理智,弘晖新丧,弘昀、弘时此时还不能失去生母,侧福晋的位置确实需要她暂时占着。
手指不觉松动了几分,李氏立刻趁机逃出桎梏,大口喘息咳嗽起来。
“李氏,此举已耗尽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以后终年,你就在此院子里抄经、忏悔,无召不得外出!爷会对外宣布,你产后有疾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不得探视!柔静,我会带进宫让额娘教导,弘昀、弘时就交给奶嬷嬷吧!”
李氏闻言泪眼婆娑,此刻她真的害怕了,也后悔了!
如果此生不能见到孩子,如果此后不能走出院子,她做的这一切,弘昀承受的这些反噬都是为了什么呢?
她爬上前,双手拉住胤禛的衣角。
“爷,您不能这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忏悔,只求您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们……”
胤禛淡漠地抽出衣角,决然离开,没有回头,徒留下李氏独自垂泪。
这场后宅风波暂时落下帷幕,细究下来,每个人都在漩涡中挣扎徘徊。包括这所宅子的主人在内,此刻,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