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查结果下来,证据确凿,胤禛当即下旨:以违禁做买卖为由,将宜太妃的太监张起用发往边疆种地;将允塘的太监李进发发配云南当苦差太监;何玉柱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这三名太监所涉财产被全部查抄充公,若本人不愿意去发配地的,就自尽谢罪,不过,即使死了,骨头仍然也要被发配过去。
同时,以此抽丝剥茧,查出了九阿哥的门人,礼部给事中秦道然,仗势欺人,勒索钱财,但其实这些钱都是代替九阿哥料理的“事务”。
胤禛下旨勒令秦道然追赔十万两白银,以送往甘肃充作军饷。
并以允禵从前线回京,西北军中不可无皇亲驻扎为由,安排胤塘前往西宁。
在府中正核算损失的胤塘,很是不满,立刻对传旨的太监呛道:
“我犯了什么罪,皇上要把我排斥到万里之外去?先帝居丧未过百日,等我送了先帝梓官到陵寝,回来再去也不迟啊!”
“九爷,您先接旨吧,奴才也只是传达旨意,有什么话您跟万岁爷说,请您不要为难奴才。”
允塘气冲冲拿过圣旨,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老四有什么说道。”
但他进宫还没见到胤禛便被拦了下来。高勿庸满脸笑容地打了个千:
“九爷,万岁爷说正在议事,就不必见了,您还是回府收拾收拾出发吧。”
允塘知道多说无用,老四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赶到西北去,于是到了宜太妃处痛哭流涕,跟母亲道别。
宜太妃听完,心急如焚,不舍得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也有些怄火地抱怨道:
“他怎么能这样!砍了我们财路还不够,居然还要把你发配这么远?额娘这就去找太后说道说道去!”
康熙在世的时候,宜妃比德妃位置排名靠前一些,平时两人交际,彼此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此番却等不得人通报,直接着急闯进永和宫,见到仁寿皇太后乌雅氏直接跪地痛哭,希望太后能看在先帝和多年姐妹情分上,跟皇上求求情,救救九阿哥。
“姐姐,允塘骑射远不及允禵,兵法更是不懂,他本就体弱,皇上这么一遭,这不就是要他的命吗!”
宜太妃这么一哭,触发了乌雅氏心疼十四阿哥的委屈而产生隐痛之情,多了几分物伤其类的悲凉共鸣。
“宜太妃先请起,哀家答应你去劝劝皇上。”
她扶起宜太妃,有些心软,但也不确定大儿子那个倔强的性子,会不会给自己这个生母几分薄面。
“不过,你也知道,皇上性子冷清倔强,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成不成的,哀家也不敢保证。”
于是,当胤禛再次来永和宫请安时,刚跪下磕了个头,挤出几分笑来,便被乌雅氏抬手打断道:
“皇帝,哀家听说,你要让老九去西北年羹尧帐下听命?”
胤禛面色不变,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清冷:“前朝政事,皇额娘这是听谁嚼的舌根?”
“你就跟哀家说有没有这回事。”
“有。西北需要皇室宗亲坐镇,十四弟刚回来,儿臣不忍他再远途奔波,九弟在京无事,正当去历练一番。”
“他向来体弱,西北苦寒之地,又有战事,宜太妃年事也高了,万一……”乌雅氏试图动之以情。
“皇额娘!”
胤禛有些不耐地打断她,目光锐利了几分道:
“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九弟、宜太妃、还有他们的心腹近来所犯下的那些事,皇额娘当真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么?”
乌雅氏怔住,宜太妃母子还犯了什么错,让皇上如此生气?
见太后面色有些疑惑,胤禛继续道:“他们之前仪仗权势门人行商与民争利,勒索官员也就罢了,但先帝殡天之际,居然恶意囤积粮食,致使京城粮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
若非有官员及时发现上报,恐怕就要激起民变了!朕若不处置,如何整肃朝纲?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乌雅氏被胤禛连番质问堵得哑口无言,心中那点因宜太妃哀求而起的不忍,因她话语说一半瞒一半而起的埋怨,此刻全化作了被皇帝顶撞的恼怒:
“皇帝!老九终究是先帝的皇子,也是你的弟弟,既然宜太妃都求到哀家这里了,你就不能看在哀家的薄面上,高抬贵手?”
“皇额娘,允塘他以权谋私,勒索钱财,与民争利了多年,本就触犯了大清律法!百姓怨声载道,朕一没打他二没杀他,只是让他去西宁锻炼一番,您还要朕如何高抬贵手?”
胤禛冷笑一声,严肃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自嘲:
“况且以您这个说法,朕还是您亲儿子呢!您怎么对朕的呢?
迁宫这件事情,大臣们上奏了这么久,儿子也亲自为您选好了用品,求您了多次,您可曾看在朕的颜面和孝心的份上,移居宁寿宫?
还是说,宜太妃的颜面您就可以给,儿子的颜面,您就给不了?”
“你!”乌雅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气得浑身发 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殿内母子之间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就在这时,珈宁带着青鸾端着药膳走入殿内,见气氛有些不对,便从托盘中亲自端起药碗,让青鸾先行下去。
她一如往常走到两人中间的地带,仿佛没有觉察道这凝滞的气氛,笑吟吟地对乌雅氏道:
“皇额娘,该用药了,皇上也是怕您劳心伤身,关心则乱。这后宫诸事暂由那拉姐姐帮着料理,宜太妃那边姐姐已去抚慰,定不会再来扰您清净。”
她边说边趁乌雅氏不注意的时候给胤禛使了个眼色:“皇上,刚才高总管过来传话,好像说是前朝有大臣等着您议事呢。”
胤禛顺势起身,深深看了珈宁一眼,对乌雅氏语气缓和了不少:“皇额娘好生歇息,儿子告退。”
乌雅氏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珈宁,哀家原以为你跟允禵是一样的性子,如今看来真是白疼你一场,你也联合皇上一起来气哀家不是?”
“珈宁不敢,皇额娘若有气,喝完这碗药再发可好?”
“哀家不喝,拿走!”
珈宁把药碗放在旁边,心中略一思索便有了盘算,再抬头时目光清澈地看着乌雅氏:
“皇额娘,皇上初登大宝,又一向在您这沉闷寡言,不善解释……其实,他此举对于九爷,未尝不是一种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