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引子:虹藏不见,闭塞成冬。当绚烂隐入天幕,唯一的道路便在脚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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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棱,悬停在空气中。指路?一个刚刚冷酷地献祭了同伴的背叛者,他的“明路”谁敢轻易踏足?
苏砚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盯着残月那双非人的银瞳:“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残月摊了摊手,脸上那抹戏谑的笑意不变,却更添了几分阴冷:“你们不需要相信我,只需要相信……利益。我与寒铮有仇,不共戴天。他渴望的‘永恒’,是我最憎恶的囚笼。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至少,在摧毁他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
他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但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人无法感受到丝毫真诚,只有一种将一切都视为棋子的冷漠。
“路在哪里?”白露更关心实际问题,她手中的【断流】剑微微低垂,但气机依旧锁定着残月。
残月用下巴点了点那被时间褶皱隐藏的废墟入口:“正面强攻,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无异于以卵击石。寒铮扭曲了那里的时间,形成了‘循环回廊’和‘寂灭冻土’。不过……任何严密的系统,都有其‘冗余’和为了维持自身运转而不得不存在的‘排泄口’。”
他手指虚划,一道细微的灰白色时间光束射出,并非攻击,而是在那无形的时空褶皱上,勾勒出一个极其不稳定、边缘不断扭曲湮灭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暗色孔洞。孔洞内部传来呜咽的风声和更加浓郁刺鼻的“铁锈”腐朽气息。
“这是维持内部时间扭曲能量循环的‘减压阀’之一,不太稳定,但足以让你们溜进去。”残月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当然,进去之后是生是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提醒一句,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你们最好快一点。另外……”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小满身上,银白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小心那个核心……它很‘饥饿’。”
说完,他后退一步,身形如同融入阴影般,缓缓消失在那片钢铁废墟的背景中,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低语在风中飘散:“祝你们……玩得愉快。”
安全屋外的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残月的话真假难辨,这个孔洞可能是生路,更可能是陷阱。
“我去探路。”苏砚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前。他有时序视觉,对时间陷阱的感知最为敏锐。
“一起。”小满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角,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虚弱,眼神却异常坚定,“不能再分开了。”她害怕独自等待,害怕在未知的恐惧中再次被那些混乱的记忆吞噬。
白露也点了点头:“集中力量。如果真是陷阱,在一起反而更有机会应对。”
意见统一。苏砚不再犹豫,指尖的【立冬·冰露】光芒微闪,在他身前形成一层薄薄的、带着凛冽寒意的时序护盾。他当先一步,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个不断扭曲的暗色孔洞。
一股强大的撕扯感传来,仿佛身体要在不同的时间流速中被拉长、压缩。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彩色乱流,耳边充斥着时间碎片摩擦产生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刺耳噪音。
苏砚全力运转时序视觉,右眼中,那些混乱的彩色乱流显现出本质——那是无数条被强行扭曲、打结、形成闭环的时间线陷阱!他如同在雷区中行走,凭借冰露的感应和自身的洞察,艰难地寻找着那条唯一能通行的、极其细微的“安全路径”。
白露紧随其后,【断流】剑清冷的光辉不时挥出,斩断一些试图缠绕上来的、具有粘滞性的时间乱流。小满被护在中间,她紧闭着双眼,努力压制着体内因靠近污染核心而再次开始躁动的本源力量。
这段路程并不长,却感觉无比漫长。当三人终于感觉脚下一实,脱离了那令人头晕目眩的时间乱流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由冰晶与灰烬共同构筑的地下宫殿。宫殿的穹顶高不见顶,由无数巨大的、扭曲的灰色时间冰棱构成,如同倒悬的森林。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冰面,冰面之下,隐约可见无数被封冻的、表情痛苦扭曲的人形阴影——那是被彻底剥夺了时间、只剩下永恒痛苦印记的牺牲品。
空气中弥漫着极致的寒冷与一种万物终结的死寂。这里的时间流速异常缓慢,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格外漫长,思维似乎也要被冻结。
而在宫殿的最深处,一个庞大的、由无数灰色时间线缠绕编织而成的茧状物,正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茧的表面布满了与溯影鳞中看到的、那枚污染核心相似的诡异裂纹,丝丝缕缕暗沉的能量从裂纹中渗出,融入到周围冰冷死寂的环境中。
那就是“永寂圣坛”的核心!寒铮试图修复和转化的、属于“春霖”的污染核心!
在巨茧的前方,一个穿着古朴长衫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是寒铮。他仰望着巨茧,张开双臂,周身散发出磅礴的灰色时序力,如同祭司在向神明献祭。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时间碎片和记忆流光,从宫殿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百川归海,被他引导着,注入到那搏动的巨茧之中。
他在“喂养”它!用那些被掠夺、被献祭的时间和记忆,试图唤醒或者“修复”这个沉寂的核心!
似乎是感应到了不速之客的闯入,更准确地说,是感应到了小满身上那同源而纯净的时序本源气息,那巨大的灰色茧猛地剧烈震动了一下!表面的一道裂纹骤然扩大,一股混合着极致渴望、痛苦与毁灭意念的狂暴吸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攫住了小满!
“啊——!”小满发出一声痛呼,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向前拖去,周身的金色力场明灭不定,与那巨茧散发出的灰暗气息剧烈冲突、交织!
“小满!”苏砚目眦欲裂,立刻催动【烬生之芽】,暗红色的焚烬之力化作一道火线,斩向那股无形的吸力!
嗤!
焚烬之力与那灰暗气息碰撞,发出腐蚀般的声响,竟然真的将那吸力暂时烧断了一瞬!但巨茧的震动更加剧烈,更多的裂纹开始闪烁,更加庞大的吸力酝酿着。
寒铮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一丝隐藏极深的、扭曲的狂热。
“你终于来了,母亲。”他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宫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看,我们的‘家’……正在等待着您的回归。”
他无视了苏砚和白露,目光死死锁定在挣扎的小满身上:“不要再抗拒了。融入它,补完它!我们就能超越这无聊的轮回,获得真正的、永恒的安宁!”
随着他的话语,那巨茧的搏动变得更加有力,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纯粹的“寂灭”意志,如同潮水般向小满涌来!
小雪时节,虹藏不见,天地闭塞。在这永恒的寒冬里,一场关于存在与消亡、守护与占有、轮回与永恒的最终对决,已然拉开了冰冷的序幕。而唯一的道路,不在天上,只在脚下,在这片被绝望与执念冻结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