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枯叶腐败的味道,萦绕在克莉丝一行人的鼻尖。
在两名面如土色的土匪喽啰带领下,她们穿行于愈发幽深的山林。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处被藤蔓和乱石遮蔽的山谷豁然眼前。
“大......大人,”
其中一个小弟声音发颤,指向谷底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就、就是那儿了,洞口有弟兄把守。”
克莉丝下颌微点,目光投向身旁的莉娅,对方的身影立刻如同融入阴影的夜枭,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片刻死寂后,洞口传来几声短促而沉闷的呜咽,随即彻底安静。
莉娅的身影再次浮现,对着克莉丝比了个干净利落的手势。
踏入山洞,一股混杂着汗臭、霉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洞内光线昏暗,仅能勉强辨认出角落里散乱堆放的麻袋、简陋的兽皮帐篷,以及一些蒙尘的货物轮廓。
“什么人?!”
阴影里猛地窜出几条人影,看清来者并非同伙,惊愕瞬间化为凶狠的咆哮,挥舞着劣质刀斧冲杀过来。
莉娅冷哼一声,身形如电,空气中只余下几道锐利的破空声和人体倒地的闷响。
她正要继续搜索,却被克莉丝抬手拦住。
克莉丝阖上双眸,屏息凝神,命源之力如同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向洞窟的每一个缝隙、每一片阴影蔓延开去。
须臾,她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洞里没活口了,只剩暗道。”
两个喽啰吓得魂飞魄散,哪敢迟疑,争先恐后地要去引路。
“等等。”
克莉丝的目光如冰锥扫过两人,随意一指。
“你,带路,另一个,留下。”
被点中的如丧考妣,留下的则如蒙大赦,瘫软在地。
“莉娅,你和安娜她们看住他,我单独进去。”
莉娅嘴唇微动,一丝忧虑掠过眼底,终究还是躬身:
“是,主人,请务必小心。”
克莉丝颔首,跟随那筛糠般发抖的小弟步入幽深的暗道。
脚步声在逼仄的石壁间空洞回响,每一步都踏在死寂之上,更添几分诡谲,走着走着,克莉丝脚步倏然一顿。
她再次闭目,命源之力如最敏锐的触须向前延伸。
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的生命气息,在死寂的尽头顽强地挣扎着。
“前面还有什么?”
克莉丝的声音陡然冷冽如刀锋,锐利的目光刺向带路者。
“你,隐瞒了什么?”
“没有!大人!小的真的全交代了!前面我是真不知道啊!”
小弟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跪倒在地。
克莉丝不再言语,只投去一个冰冷彻骨的眼神,示意继续前行。
暗道尽头是一间石室,金银器皿、珠宝箱笼堆积如山,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诱惑而冰冷的光。
但克莉丝的目光掠过这些俗物,径直锁定了角落一扇紧闭的、异常厚重的木门。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她的感官上。
房间角落,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被粗重的铁链死死锁在冰冷的石壁上。
破碎的布片勉强遮体,裸露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鞭痕、烫伤和腐烂的伤口,脓血在肮脏的地面凝结成暗褐色的污块。
凌乱枯槁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干裂渗血的嘴唇和微弱到几乎看不见起伏的胸口。
畜生!
克莉丝心底的怒火如岩浆翻涌,面上却寒霜更甚。
她快步上前,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铁链,它们深深勒进女孩肿胀溃烂的手腕脚踝,与血肉模糊的伤口黏连在一起。
女孩毫无反应,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
强压着将此地付之一炬的冲动,克莉丝抬手,数道无形却锐利无匹的风刃精准射出。
铁链应声而断,她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抱起,那轻飘飘、冰冷僵硬的触感,让克莉丝的心也沉了下去。
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那个带路喽啰瑟缩在财宝堆旁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侥幸?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克莉丝指尖微动,一道风刃如死神的叹息,无声掠过。
喽啰惊恐地捂住喉咙,鲜血从指缝喷涌而出,他徒劳地瞪大眼睛,身体软软栽倒,染红了脚下冰冷的金币。
克莉丝抱着女孩,头也不回地跨过尸体,走出了这间充满罪恶的密室。
回到主洞窟,莉娅等人已将能搜刮的值钱物打包妥当。
看到克莉丝怀中惨不忍睹的女孩,莉娅立刻迎上。
“主人,这是?”
“密室里找到的,被掳来的,折磨得不轻。”
安娜和安妮围拢过来,看清女孩的惨状,眼圈瞬间红了,安娜强忍着哽咽:
“克莉丝大人,我会些简单的处理,先给她包扎止血吧?”
“莉娅,你带她们和这女孩先回营地,我清理完这里就回。”
待莉娅等人带着女孩离开,克莉丝意念一动,洞窟内堆积如山的财物、武器乃至还算完好的帐篷,瞬间被吸入系统空间。
确认再无遗漏,她的目光落在仅存的、抖如筛糠的土匪身上。
“那女孩是谁?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吐出来。”
“大、大人!小的真不敢再瞒了!”
土匪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她是一周前头儿抢来的,听说是城里哪个大商会老板的千金!头儿想用她狠狠敲一笔赎金啊!”
“商会千金......”
土匪见克莉丝神色似乎松动,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卖力地哭嚎:
“大人!小的知道的都说了!求您饶小的一条狗命吧!小的发誓,以后一定重新做人,再也不敢......”
看着对方涕泪横流、丑态百出的模样,克莉丝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饶你一命啊......”
她顿了顿,声音轻快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当然......不行。”
当克莉丝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山谷外时,身后的山洞已如同被巨兽舔舐过的骸骨。
只剩下几堆冰冷的灰烬、几片破烂的帐篷布,以及地面上几滩尚未完全凝固、散发着铁锈腥气的暗红。
回到临时营地,安娜和安妮正小心翼翼地为昏迷的女孩擦拭、敷药,莉娅警惕地守在一旁。
“主人,一切顺利?”
克莉丝点头,目光投向担架上毫无生气的女孩:
“她怎么样?”
“外伤处理了,但人一直没醒,气息太弱了,安娜说,是精神垮了,身体也熬到了极限。”
可怜的孩子,怕是要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了。
克莉丝心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恻隐,用她的命源之力温养,或许能救她更快脱离危险。
但,为什么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耗费自己宝贵的力量呢?
能把她从那地狱里捞出来,已是仁至义尽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的条件太差,必须尽快进城找医师。”
众人迅速收拾妥当,将昏迷的女孩小心安置在马车里,车轮碾过泥泞的道路,朝着塞勒涅城的方向疾驰。
“唔......”
一声细若蚊呐的呻吟从女孩干裂的唇间溢出,围在车旁的众人精神一振。
只见女孩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眉头痛苦地紧蹙,仿佛在挣脱无形的梦魇。
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挣扎片刻,那双紧闭的眼帘终于缓缓掀开,露出迷茫、惊恐如幼鹿般的眸子。
她的视线在几张陌生的面孔上茫然地游移,最终定格在克莉丝脸上。
“你......”
安娜立刻上前,温柔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别说话,省点力气,你安全了,没事了,真的。”
女孩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无力地阖上。
马车终于抵达塞勒涅城,高耸的城墙投下巨大的阴影,城门处人流熙攘,喧嚣入耳。
缴纳入城费后,马车驶入繁华的街市。
克莉丝正盘算着就近找家医馆,目光却被街边告示栏上一张崭新的寻人启事吸引。
那画像上清秀的面容,赫然正是马车里奄奄一息的女孩。
与其自己费事,不如直接送货上门,让她那有钱的老爹负责到底,岂不省心?
克莉丝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迅速记下启事上商会的地址,指挥马车转向。
不多时,一座气派的府邸出现在眼前。朱漆大门紧闭,门前守卫如铁塔般矗立。
克莉丝刚走近,守卫手中长枪“唰”地交叉拦住:
“站住!什么人?何事?”
“通报你家主人,有个叫克莉丝的,把他家千金送回来了。”
守卫脸色骤变,对视一眼,一人立刻转身飞奔入内。
片刻后,一个身着锦缎、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几乎是踉跄着冲了出来,脸上写满焦急与不敢置信:
“克莉丝小姐?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真在您这里?”
克莉丝侧身,示意马车,商会老板几步抢到车前,掀开帘子一看,女儿那遍体鳞伤、气若游丝的模样,让他瞬间老泪纵横:
“我的女儿啊,你受苦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克莉丝深深一躬到底,声音哽咽:
“克莉丝小姐!您是我全家的大恩人!再造之恩,无以为报!”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人交到您手上,我也放心了。”
商会老板擦去泪水,看着女儿,又看向克莉丝,恳切道:
“克莉丝小姐,请您务必进府一叙!我想了解详情,更要好好答谢您的恩情!”
克莉丝坦然接受,她可不是那种施恩不望报的圣人。
府内早已忙乱起来,仆役飞奔去请最好的医师。
在富丽堂皇的厅堂中,克莉丝简洁地讲述了如何“偶遇线索”、“追踪匪巢”、“击败守卫”,最终在密室中救出女孩的经过。
商会老板听得目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群天杀的畜生!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他咬牙切齿,眼中燃着复仇的火焰。
克莉丝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笑而不语。
报仇?怕是没机会了。
这时,医师匆匆赶来诊治,一番仔细检查后,面色凝重却带着一丝宽慰:
“小姐外伤虽重,幸未伤及根本,且送来及时,精心调养,性命应是无虞。”
商会老板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他再次看向克莉丝,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重:
“克莉丝小姐,大恩不言谢!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只要我商会能办到,绝无二话!”
嘿,就等你这句话呢。
克莉丝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初来乍到的为难:
“实不相瞒,我初到贵地,确实人生地疏,暂无具体所求......”
能在商海沉浮多年的人何等精明 商会老板立刻捕捉到了弦外之音,朗声一笑,透着真诚与豪爽:
“克莉丝小姐太见外了!这样,我在城西恰好有一处闲置的别苑,环境清幽,一应俱全,若您不嫌弃,就赠予您暂作落脚之处,也算是我一点微薄的心意!”
克莉丝眼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慌忙推辞:
“这如何使得?太贵重了!万万不可!”
“克莉丝小姐!您救我独女性命,一套宅子算得了什么?您若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克莉丝无奈,只得感激地应承:
“这......老板盛情难却,在下便愧领了。”
“好!痛快!事不宜迟,我这就亲自带您去看看!”
克莉丝起身,内心的小人几乎要欢呼雀跃起来。
刚进城就白捡一套别墅!零首付!免月供!完美!
若非场合庄重,她真想仰天大笑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