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滨继续说道：“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们找专业老师。”他说话时盯着王红梅耳后一缕碎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角。
空调出风口的冷风掠过茶水间，在寂静中卷起细碎的纸张。
曹姐忽然说道：“红梅，要不你先开个嗓？就唱节目单上的《明天会更好》。”
她镜片后的目光带着长辈特有的期待，却让王红梅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王红梅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当第一个音符从她颤抖的喉咙里挤出来时，茶水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跑调的旋律撞上节奏错乱的歌词，在咖啡机的嗡鸣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啃苹果的实习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慌忙用手背捂住嘴；李娜的马尾辫僵在半空，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方；曹姐动作凝滞。
唯有刘海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耳尖通红，睫毛在眼下投出紧张的阴影。
“对...对不起。”王红梅的声音淹没在自己的尴尬里，滚烫的血液冲上脸颊，连耳垂都烧得发疼。她低头小声说道：“我真的不怎么会唱歌，从小音乐课就...”
“那就跳舞！”李娜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咖啡机里的咖啡液溅出杯口。她兴奋地划开手机，女团成员在mV里的热辣舞姿映亮她眼底的光芒，“韩团舞！我大学可是街舞社主力，《nobody》这种经典曲目闭着眼都能跳！”她突然凑近王红梅，香水味裹着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教你，包教包会！”
王红梅望着手机里行云流水的舞步，喉结又不安地动了动：“可、可我连广播体操都做不利索...”
话音未落，刘海滨突然上前半步，：“我们相信你，你一定可以！”
“就跳《nobody》！”李娜踮起脚尖模仿标志性的扭胯动作，马尾辫甩出利落的弧线，“红梅你说，跳什么总比唱歌出糗强吧？”她眨着眼睛，忽然伸手勾住王红梅的肩膀，“相信我，这个舞一跳，整个高辉集团都会记住我们！”
王红梅望着李娜眼里燃烧的热情，又瞥见刘海滨竖起的大拇指。她听见自己轻声问：“那...真的能学会吗？”
“当然可以。”李娜突然一拍大腿，手机屏幕亮起mV画面，四位女团成员的舞步很是利落好看。
李娜随着节奏扭动肩膀，发梢扫过王红梅耳畔，“这舞动作简单又抓眼球，当年可是火遍大街小巷！”
曹姐的眼睛眯成缝：“这舞确实经典，不过要跳出味道可不容易。”她用勺子轻点缸沿，“特别是那个标志性的手势，得卡准鼓点。”
王红梅盯着屏幕里流畅的舞步，手指无意识揪着衣角。刘海滨默默挪了挪位置，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轻声说：“我有个朋友是舞蹈老师，周末可以来公司指导。”他递来的纸巾上，不知何时画了个戴着舞帽的小人，歪歪扭扭的动作像极了《nobody》里的招牌姿势。
下班后，王红梅与李娜在档案室里排练。王红梅反复抬手，动作却总比音乐慢半拍，手腕上被李娜用来纠正角度的荧光贴纸随着颤抖忽明忽暗。“不对！这个转体要像拧毛巾一样干脆！”李娜的声音混着《nobody》的鼓点，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撞出回音。
汗珠顺着王红梅的发梢滴进领口，她觉着自己僵硬的肢体实在是学不会这个舞蹈，挫败感几乎要漫出眼眶。
一个小时过去，笔记本上记满的动作要领在眼前模糊成墨团，而她也仅仅记住了第一段八拍。
“先到这儿吧。”李娜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马尾辫，抓起矿泉水仰头灌下，喉结滚动间露出锁骨处亮晶晶的水珠，“舞蹈不是突击就能学会的，明天继续！”
夜风裹挟着凉意扑进车窗，王红梅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微微发酸。仪表盘的蓝光映着她眼下的青黑，车载电台里流淌的情歌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拐进小区时，她远远望见李福尔家阳台透出温暖的光晕——李福尔正倚着窗台张望，手机屏幕的冷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像是不安的心跳。
“怎么才回来？”防盗门刚推开，混合着饭菜香气的暖意便将王红梅裹住。李福尔发梢翘得有些凌乱，“打了五个电话都没人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她哭红的眼眶上。
王红梅弯腰换鞋时，后颈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表情：“忘了跟你说，在公司和同事李娜练舞。”
“练舞？”李福尔吃惊的问道。
王红梅扯下高跟鞋，肿胀的脚趾终于从紧绷的皮革里解放出来。她蜷着身子窝进沙发，沙发垫凹陷的弧度恰好裹住疲惫的脊背：“高辉集团三十周年庆典，我们部门要出节目。”
茶几上的台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发梢还沾着练舞时的汗水，在暖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李福尔：“为什么要让你参加？”他蹲下身时，按摩着王红梅发红的脚踝，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耳尖迅速染上绯色。
王红梅望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吊灯，想起白天在档案室里笨拙的自己：“因为我是新来的。”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沙发边缘的线头，“刘科长说新人工作压力小，就把我和李娜报上去了。”
窗外传来夜归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李娜选了《nobody》，说这种经典舞曲不会出错。”
李福尔突然起身，去了厨房。再转身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个装着冰块的保鲜袋，小心翼翼裹上毛巾：“冰敷能消肿。”
他半跪在地毯上，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明天我去买护踝，还有舞蹈专用的软底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其实……你要是不想跳，我可以去跟刘科长说……”
“不用！”王红梅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夜鸟。她望着李福尔骤然睁大的眼睛，突然想起白天练习时李娜说的“整个高辉集团都会记住我们”，掌心的冰块凉意沁入皮肤，却让她的心跳愈发清晰，“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