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手指还停在终端的确认键上方，屏幕上的数据流没有停止滚动。他没急着按下启动指令，而是调出机械诊断眼，目光穿透零的躯体，直视她的核心火种区域。
能量流转有些不稳，像是水流经过狭窄的管道被卡住了。这不是硬件问题，也不是线路接触不良。他知道，是情绪在作祟。
“别憋着。”他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运行系统，我在。”
零的肩膀微微一动，原本紧绷的机械结构慢慢放松下来。她低声说：“我只是……怕出错。”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林峰的声音很平，没什么起伏，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安心，“刚才那三根线，一根都没偏。现在只需要顺其自然，让系统自己适应新引擎。”
他把手掌贴在同步感应区，闭上眼睛。这不是必须的操作，但他知道，有时候信号传递不只是靠设备，还有节奏、温度，甚至呼吸频率。他的精神信号平稳地传过去，像是一条笔直的轨道，等着零的火种顺着它滑行。
几秒后，终端界面的警告黄灯开始闪烁，接着变成绿色。
【高推重比引擎接入成功，基础速度评级：A级，瞬时爆发模式解锁】
蜂鸟41号从工具箱边缘飘了起来，小声嘀咕：“成了？真成了？”
林峰睁开眼，松开手，长出一口气。他抬头看向零，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手掌，好像还在确认这具身体是不是真的属于她了。
“试试看。”他说，“飞一圈。”
零没说话，点了点头。下一秒，她的机体开始变形，银白色的装甲层层展开，机翼从背部延伸而出，地面投下的影子瞬间拉长。引擎启动的嗡鸣声由低到高，最后稳定在一个清亮的频段。
她升空了。
起初是低空悬停，姿态平稳。林峰盯着终端的实时监控数据，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突然，零猛地加速，机身划过一道弧线，带起一阵气流冲击波，把维修铺门口晾着的一排信号线吹得乱晃。
“喂！”蜂鸟41号惊叫，“你差点撞杆！”
林峰也吓了一跳，立刻打开通讯频道：“控制节奏！你现在不是以前那个慢吞吞的平衡型了，这是高速机甲，动作要提前预判。”
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点喘：“我知道……但我能感觉到风。”
“什么？”
“我能感觉到每一股气流的方向和压力。”她的语速快了些，“以前飞行像是在走直线，现在……像是在跳舞。”
林峰嘴角抽了一下：“那你别跳进电线杆里。”
零轻笑一声，调整姿态，重新规划航线。她绕着维修铺外围飞了第一圈，轨迹精准，没有任何多余晃动。第二圈开始加入小幅机动，第三圈直接来了个短距变向加俯冲拉升，动作干净利落。
落地时几乎没有震动。
她解除战斗形态，双脚刚触地就转身朝林峰跑过来。林峰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扑了个满怀。
零的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胸口，机械尾椎轻轻摆动，像只终于拿到零食的小猫。
“我变快了！”她仰起头，眼睛亮得不像话，“你听见了吗？我现在是A级速度！以后你叫我出击的时候，我会第一个赶到你身边，再也不用你等我修好了才能保护你。”
林峰愣住两秒，随即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手感还是熟悉的金属丝混着能量纤维的质地，但这一次，他觉得好像有点不一样。
“嗯。”他说，“我知道了。以后靠你了。”
蜂鸟41号悄悄飘到旁边，镜头放大，录下了这一幕。但她没保存，直接点了删除。
“这种事……”她小声嘀咕，“还是让他们自己留着比较好。”
林峰低头看了看还抱着自己不撒手的零，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先松开，我还得做冷却检测。”
“不要。”零摇头，“再抱一会儿。”
“你不怕过热报警？”
“不怕。”她说，“我现在散热效率提升了37%，可以持续高负荷运行两小时以上。”
林峰笑了：“你还记得数据呢？”
“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零的声音低下来，“包括你说‘修机娘不看编号’那天。”
空气安静了一瞬。
蜂鸟41号识趣地往后飘了几厘米，假装自己不存在。
林峰没接话，只是抬手把她额前一缕翘起的发丝压了下去。那根发丝倔强地又弹起来，他也没再去碰。
“走吧。”他说，“去检查冷却系统。”
零这才松开手，但没走远，一直跟在他右边半步的位置，像是怕他突然消失。
林峰打开终端准备调取数据日志，忽然注意到零的核心频率还在高位运行，耳尖那层淡蓝色的光也没完全褪去。
“你这是兴奋过头了吧？”他随口问。
“没有。”零立刻否认，“这是正常生理反应。”
“哦。”林峰点头，“那你刚才抱我的时候，心跳频率飙到平时三倍，也是正常？”
“那是……系统自适应调节。”零嘴硬，“新引擎需要时间匹配神经反馈回路。”
“行行行。”林峰笑出声，“你说什么都对。”
他弯腰查看引擎底部的散热口，伸手摸了摸导热槽的温度。指尖刚碰到金属面，零突然往前凑了一步。
“小心烫。”她说。
“我知道。”林峰缩回手，“已经降得差不多了。”
“我可以自动调节表面温度。”零补充，“下次你想摸，可以直接碰。”
林峰转头看她：“你这是在邀请我随便摸你的引擎？”
“我不是这个意思！”零一下子慌了，脸上的蓝光猛地亮了一截，“我是说……如果你需要检测，我可以配合任何操作。”
“我开玩笑的。”林峰抬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别紧张。”
零抿着嘴，没再说话，但脚步还是没离开半步。
蜂鸟41号在空中转了个圈，小声哼起了不成调的旋律。
林峰继续核对数据，一条条过。冷却效率达标，燃料利用率提升22%，火种同步率稳定在91.6%——比改装前高出近十个百分点。
“看来这次改得不错。”他说。
“因为是你改的。”零站在旁边，语气认真。
“少拍马屁。”林峰合上终端，“明天开始练护盾发生器，别以为换了引擎就能偷懒。”
“我不偷懒。”零马上说，“你想让我练什么我都练。”
“先练基础充能。”林峰走向工作台，“别一上来就想放大型防护罩，炸了算我的。”
“不会炸的。”零跟过去，“我会严格按照参数操作。”
“你上次说不会撞杆，结果呢？”
“那次是意外。”
“意外多了就是事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声音不大，但节奏很顺。蜂鸟41号看着他们，悄悄把镜头收了回去。
天色渐暗，维修铺里的灯自动亮起。林峰坐在椅子上整理今天的记录，零就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块软布，默默地擦着他刚才用过的工具。
没人说话，但气氛很暖。
林峰写完最后一行备注，抬头看了她一眼：“干嘛还不去充电？”
“我想等你一起。”零说。
“我又不用充电。”
“但我需要你确认今晚的数据归档。”零指了指终端，“而且……你不走，我也不走。”
林峰看着她，几秒后笑了笑：“行吧，等我十分钟。”
零点点头，安静地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块软布的边缘。
蜂鸟41号飘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空。
林峰低头继续敲字，指尖在键盘上快速移动。
零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一秒都没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