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落地的瞬间，脚底传来水泥碎屑的触感。厂房内光线昏暗，只有法阵中央那点红光还在跳动。他没有停顿，立刻向前压低身子，铜钱剑横在胸前，目光扫过四周。
尸傀已经围了上来。
三具冲在最前，关节发出咔咔声响，手臂扭曲着朝他抓来。他侧身一闪，剑尖划过第一具的腕部，铜钱串崩断两枚，黑气从伤口喷出。第二具扑空摔倒，他顺势抬腿踹中其背脊，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第三具被他甩出的铜钱击中眉心，头颅炸开一团腐肉，倒地不动。
他借力翻滚，靠近李阳所在的位置。法阵纹路刻在地上，呈环形向外扩散，每一道都泛着暗红光泽。李阳双手被铁链锁住，头顶悬着残破符纸，黑色丝线缠绕全身，正不断抽取他体内最后一丝金光。
陈昭单膝跪地，左手按住胸口。体内阴气乱窜，肋骨处传来钝痛，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撕扯。他咬牙撑住，右手迅速从背包里抽出一张黄符，贴在李阳额头上。
符纸接触皮肤的刹那，李阳眼皮猛地一颤。
“醒过来！”陈昭低声喝。
李阳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嘴唇干裂出血。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眼珠微微转动，却没有完全睁开。
外面传来脚步声。
邪修老妪站在法阵边缘，手里握着那块黑色石头。她嘴角扬起，声音沙哑：“你以为这点手段能救他？他已经快死了。”
陈昭没理她，掌心官印浮现，一道微弱金光注入李阳体内。李阳的身体猛然一震，额头渗出血珠，但眼皮终于缓缓抬起。
“昭……哥？”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听着，”陈昭盯着他，“你现在必须保持清醒。这阵法靠你的阳气运转，只要你还活着，它就不会停。但我需要你知道一件事——你背包里有什么？”
李阳眼神涣散，呼吸急促。他艰难地转头，看向角落那个鼓起的运动包。
“哑铃……”他喘了口气，“我的……训练用的……”
话没说完，法阵突然剧烈震动。红光暴涨，黑线收紧，李阳整个人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金光从他胸口急速流失，眼看就要熄灭。
陈昭立刻收回生死簿残页，翻身站起。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假装扑向法阵中心，实则猛然向右跃出，直冲角落。老妪冷笑一声，挥手召来三具尸傀拦截。它们动作僵硬但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堵住去路。
陈昭甩出铜钱剑，七枚铜钱离弦而出，分别击中三具尸傀的膝盖。金属撞击声响起，尸傀动作一滞。他趁机撞开其中一具，扑到运动包前，一把拉开拉链。
里面是一对铁质哑铃，表面锈迹斑斑，手柄磨损严重。
他抓起一只，刚握入手心，掌心就传来灼热感。官印轻微震动，系统无声提示浮现：【检测到纯阳共鸣体】。
他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器械。这是李阳每天训练使用的工具，长期接触纯阳之体，早已被阳气浸透，成了天然法器。
老妪脸色变了。“放下！”
她举起奈何桥碎片，口中念咒。地面裂开更多缝隙，又有五具尸傀爬出，全都朝陈昭扑来。
他没有退，反而迎着尸傀冲上去。左手抡起哑铃，砸向最近的一具头颅。铁器与骨头相撞，发出沉闷响声，尸傀脑袋当场碎裂，黑气四溢。他顺势旋身，将另一只哑铃狠狠砸向法阵阵眼。
哑铃落地的瞬间，金光自手柄蔓延而出，顺着锈蚀的纹路扩散。一圈光波以哑铃为中心荡开，所经之处，法阵红光寸寸断裂。
“不！”老妪尖叫。
她冲上前想抢回石头，但已经晚了。金光触及奈何桥碎片的刹那，石头表面出现裂痕，随即“啪”地一声炸开，碎片飞溅。
法阵彻底崩溃。
黑线一根根断裂，李阳身上的束缚消失，整个人软倒在地。陈昭立刻冲过去，扶住他肩膀。李阳脸色惨白，呼吸微弱，但手指还能动，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
“挺住。”陈昭说。
厂房陷入短暂寂静。
远处风穿过破窗，吹动铁皮屋顶发出吱呀声。尸傀全部瘫倒，化作黑灰。法阵残留的红光正在消散，地面焦黑一片。
老妪站在废墟中，嘴角流血，手里只剩半块石头。她死死盯着陈昭，眼里充满恨意。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她声音颤抖，“我花了三十年布局，不会因为你一个学生就失败。”
陈昭没说话，只是把李阳往肩上扛。他体力消耗太大，动作有些踉跄。但还是稳住了。
“你说得对。”他开口，“你不是为了复活女儿。”
老妪一愣。
“你是想用这个阵法，抽取整座城市的阳气，制造大规模死局，然后用血傀术控制所有尸体。”陈昭调整呼吸，“你说这汤缺一味，其实你早就知道该怎么补——不是靠谢必安的眼泪，而是靠一场人为的阴阳逆转。”
老妪冷笑：“聪明。可惜你知道得太晚。”
她突然抬手，将剩下那半块石头按进自己胸口。皮肤裂开，黑气涌入，她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形。双眼变得通红，指甲伸长变黑，整个人散发出浓烈邪气。
陈昭立刻放下李阳，把他靠在墙边。他抽出铜钱剑，横在身前。
“你想拼命？”
“我不是拼命。”老妪嘶吼，“我是要让你亲眼看着这座城变成炼狱！”
她猛冲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陈昭挥剑迎击。铜钱剑与她的利爪碰撞，火花四溅。他被震退两步，虎口发麻。对方力量大增，显然是用了某种禁忌之术。
他不敢硬接，只能闪避。每一次交锋都让他体内阴气更加紊乱，肋骨处的疼痛加剧。但他清楚，现在不能倒。
老妪攻势凶猛，爪影层层叠叠。他勉强躲过几次致命攻击，衣服被划破多处。就在她再次扑来时，他忽然侧身，将铜钱剑插入地面，同时左手抓起刚才掉落的哑铃。
他用力将哑铃砸向她的后背。
金光再闪。
老妪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黑气从伤口涌出，她的身体开始萎缩，恢复原状。
陈昭喘着气，走过去捡起铜钱剑。他低头看她。
“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她趴在地上，声音微弱却坚定。
他没回答，转身回到李阳身边。
李阳靠在墙角，眼睛半睁，手里还攥着运动包的带子。看到陈昭回来，他动了动嘴唇。
“那哑铃……我一直带着……怕有一天……派上用场。”
陈昭点头。“你做到了。”
他蹲下身，检查李阳的状态。脉搏弱，体温偏低，但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只要尽快送医，不会有事。
厂房外，天色依旧昏暗。远处城市灯火隐约可见，没有异象发生。孟婆汤的危机暂时解除，轮回之力没有失控。
他抬头看向屋顶破洞。
风从上面吹下来，带着一丝凉意。
李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昭哥……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陈昭皱眉。“什么？”
“火……很大的火……还有人喊救命……在一个地下室……是不是还没完？”
陈昭的手指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