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犊子！被逮了个正着！这感觉…怎么像是出差摸鱼被顶头女上司抓包了？！”
李默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木头指南针藏到身后。
但显然已经晚了。
柳青那冰冷的视线如同两把手术刀。
已经精准地解剖了他刚才那点“闲情逸致”。
他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试图解释：
“柳…柳姑娘，你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
“我没…没招惹谁，就是闷得慌，出去透了透气，正好路过那什么巧工坊，就碰到个不懂事的小丫头，非拉着我问东问西…”
柳青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俏脸含霜，语气里的寒意能冻死人：
“透气？邺城如今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幽影’的耳目无孔不入！”
“你竟敢私自外出，还与来历不明的女子当街纠缠、高声喧哗？！”
“赵子龙，你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刘玄德死得不够快？！”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李默也有点恼火了。
天天被关在“毛坯房”里，任务没进展，压力山大，出去溜达一圈怎么了？
至于上纲上线吗？
他忍不住顶了几句：
“柳神医！话别说那么难听！什么叫纠缠？那就是个半大孩子，对机关术有点好奇而已！
“再说，任务任务！天天念叨任务！军械库在哪儿？大门朝哪开？守卫多少？换班时间？行动计划呢？”
“总不能让我蒙着头往里冲，直接送死吧？”
“光让我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袁绍发现我们？还是等到曹操先得手？”
他越说越气，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些：
“我知道危险！但我总不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话还没说完！
“嗖——！”
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几乎是同时。
“咄”的一声，一枚黝黑无光、造型奇特的细小的飞镖。
带着一张卷起的纸条，精准无比地钉在了他们身旁的门框上！
镖尾还在微微颤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如同电光石火！
柳青的反应更是快得惊人！
在李默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时候，她已然旋身。
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扣住了三根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细针。
右手则猛地一推李默，将他强行拉离门框位置。
同时冰冷的目光锐利地扫向飞镖射来的方向——侧面的屋顶阴影处！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夜风吹过。
李默的心脏这才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刺杀？！袁绍的人找上门了？！
柳青确认暂时无后续攻击，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
用指尖捏住飞镖尾部，将其拔下，取下了那卷纸条。
她展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一变。
“写的什么？”李默紧张地问。
柳青将纸条递给他，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凝重：“是她的警告。”
李默接过纸条。
只见上面用一种略显潦草却透着锋锐之气的字迹写着一行字：
“‘幽影’猎犬已嗅到味，一炷香内，速离！——债主”
是夜枭！
李默头皮发炸！
“幽影”找来了？！这么快？！
“走！”
柳青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
她一把推开院门，甚至来不及回屋拿任何东西（本身也没多少行李）。
只抓起了那个从不离身的大药箱，拉着李默就冲了出去！
“信她一次！”
柳青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短促而急促。
两人如同惊弓之鸟，一头扎进邺城错综复杂的小巷阴影中。
柳青似乎对邺城的巷道极为熟悉，拉着李默七拐八绕。
专挑最黑暗、最偏僻的路线疾行。
就在他们离开那处安全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身后远处隐约传来了几声短促的呼喝和门窗被暴力撞开的声响！
李默听得后背发凉，脚步更快了。
妈的，夜枭这预警…还真特么准！
欠她的佣金好像…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柳青带着他一路潜行，最终来到了城南靠近城墙根的一处极其破败的民居。
这里似乎是贫民聚集区，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
房屋低矮歪斜，几乎无人注意。
柳青用一根铁丝熟练地捅开一把生锈的锁。
两人闪身进入一个散发着霉味和灰尘味的小屋。
这里比之前的安全屋还要简陋。
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破草席和一个歪腿的桌子。
“暂时安全。”
柳青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微微喘息，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李默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土炕上，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这一天天的，太刺激了！
惊魂稍定，一股无名火又冒了上来。
他忍不住抱怨：“这夜枭！知道有危险，不能早点说吗？每次都搞得这么惊险！差点就…”
“哼！”
一个冰冷又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哼声，突兀地在窗外响起！
两人猛地一惊！
只见窗户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夜行衣、勾勒出窈窕身影的蒙面女子，正如同暗夜精灵般蹲在窗台上。
一双即使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眸子，正带着戏谑看着屋内的两人，尤其是脸色难看的柳青。
不是夜枭又是谁？
“哟，‘冷面观音’倒是尽职尽责，这算是…贴身保护？”
夜枭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却又针尖对麦芒的挑衅味道。
“怎么，换窝了？这地方倒是配你，一样的…寒酸。”
柳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站直身体，指尖寒光再次若隐若现，反唇相讥：
“总比某些藏头露尾、只敢在暗处放冷箭、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债主’强。
“你既知危险，为何每次都预警得如此‘恰到好处’？土地庙是一次，这次又是！”
“是想借刀杀人，还是故弄玄虚？”
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李默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坐在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边上。
夜枭眼神一寒，跳下窗台，逼近一步，虽然蒙着面，但那股不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的债，我自有分寸！怎么收，何时收，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倒是你，柳大神医，打着‘大义’‘贵人’的旗号，行控制利用之实！你看他的眼神——”
她猛地伸手指向一脸懵逼的李默，“——可不像只是看一颗冰冷的棋子！怎么？假公济私，动凡心了？”
这话如同踩中了柳青的尾巴！
柳青脸上冰霜骤裂。
浮现出一抹被戳破心事的羞怒（虽然极快被压下，但李默似乎捕捉到了一丝）。
指尖的寒针几乎要脱手而出！
声音如同万年寒冰：“你！找！死！”
杀气瞬间弥漫！
“哎哎哎！二位！二位女侠！姑奶奶！”
李默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去，硬着头皮拦在两人中间。
张开双臂，如同老母鸡护崽（虽然不知道护谁）。
“冷静！千万冷静！都是自己人…呃，至少目标一致对不对？都是想搞垮…呃，处理掉那个军械库对不对？”
“一致对外！一致对外啊！内讧要不得！要不得！”
他真怕这两个女人下一秒就在这破屋里打起来。
那动静非得把全城的“幽影”都引来不可！
夜枭冷哼一声，似乎懒得再跟柳青做口舌之争。
但那双露在外面的漂亮眼睛，还是狠狠剐了柳青一下。
她不再看柳青，转而从怀里掏出一卷薄薄的绢帛，手腕一抖，扔给李默。
“喏，黑石谷外围的明暗哨布置、巡逻路线、换班时间。费了老娘不少功夫，佣金记得翻倍！”
她的语气带着一股“老娘不伺候了”的不爽。
李默手忙脚乱地接住。
展开一看，上面用细致的笔触画着地图。
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注解，极其详尽！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然而，没等李默高兴，夜枭又瞥了他一眼。
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提醒？
“小心点用，别被某些人当了探路的替死鬼，还没还老娘的佣金就嗝屁了。”
说完，她不等柳青发作，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便从窗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余音袅袅…和满屋子的火药味。
柳青盯着窗口，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那冰冷的目光几乎要把墙壁冻穿。
半晌，她猛地转过头，看向李默。
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把他冻僵，一字一顿地道：
“赵、子、龙！我警告你！你若再与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有丝毫牵扯，以至于坏了我的大事…”
她的指尖，一根幽蓝的细针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我必亲手取你性命！”
说完，她猛地一摔门（那破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径直走了出去。
留下李默一个人呆立在屋里，手里拿着那卷珍贵的绢帛，在风中凌乱。
李默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又低头看看手里的地图。
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内心哀嚎不止：
“这都什么事啊…这俩姑奶奶怎么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
“这醋吃得…莫名其妙啊！关我屁事啊！我只想完成任务拿钱…呃，拿补偿走人啊喂！”
他郁闷地坐到破桌子旁。
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研究夜枭给的这份来之不易的地图。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渐渐皱起。
这地图标注得确实详细，但有些地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划过。
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摸出了口袋里那枚阿英送的木头指南针。
烦躁地摩挲着上面那些看不懂的刻度。
忽然，他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地图上的一个点——
那是一个位于黑石谷侧后方、标注着“巡逻间隙”的隐秘小路入口。
在那个点的旁边，有一个极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像是墨水不小心溅上去的小点！
但若仔细看，那根本不是一个无意义的墨点！
那形状…那扭曲的笔画…
看起来竟然和他手中指南针上某个极其特殊的、像是代表“危险”或“勿入”的怪异刻度…
一模一样？！
李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猛地窜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