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裂隙密谈**
“萨隆裂隙”是宇宙中一片着名的、由远古星系碰撞遗留下来的、充斥着狂暴能量湍流和扭曲空间结构的危险空域。其边缘地带，自然形成的复杂引力场如同无形的透镜，将一切远程探测和通讯信号折射、散射得支离破碎，形成了所谓的“通信盲区”。
“裂隙回声”就位于这片盲区的深处。当“拾遗者”号（此时对外信号已完全静默，仅依靠 theorem 预先计算的航线惯性滑行）穿透最后一道无形的能量湍流屏障时，眼前的景象令凯德（黯影）也为之一怔。
这里没有星光，只有一片朦胧的、不断变幻色彩的**能量极光**，如同有生命的帷幕般在虚空中缓缓流淌、旋转。空间本身仿佛在轻微地“呼吸”，带来一种失重与方向错乱的奇异感觉。 theorem 的扫描仪在这里几乎完全失灵，只能提供最基本的惯性导航和近距离障碍物预警。
对方提供的坐标点，位于一片相对“平静”的、由缓慢旋转的彩色光涡构成的“空地”中央。 theorem 的初步广域扫描（在进入前完成）未发现明显的舰船埋伏信号，但这片区域本身的特性足以掩盖许多东西。
凯德将飞船悬停在坐标点外数公里处，没有继续靠近。按照约定，双方都应“无武装”且“匿名”抵达，并保持一定距离。他启动了飞船的完全静默模式，仅保留了最低限度的生命维持和内部通讯。
他通过 theorem 准备好的、专门用于极端环境的短距定向通讯器（利用引力波微扰编码，难以被常规手段截获），用“黯影”那平淡无波的语调发出了信号：“**‘黯影’已至。**”
短暂的寂静后，通讯器中传来了一个经过变声处理、但凯德依然能辨认出那份独特干涩感的回应——是那个灰袍人！声音直接响起，显然对方也使用了类似的技术。
“**‘帷幕’在此。**”对方确认了身份，“**你的‘回响’显示出对‘旧日体系’非同寻常的……理解角度。这很有趣。但‘噪音’的源头模糊不清，缺乏实证。**”
“理解的角度，往往比实证的坐标更有价值，尤其在面对‘旧日体系’时。”凯德（黯影）按照 theorem 设计的对话策略回应，语气疏离而自信，“‘噪音’的真伪，取决于你如何定义‘噪音’。我提供的，只是一种‘可能性’的痕迹。”
“**诡辩。**”灰袍人的声音毫无起伏，“‘帷幕’交易的是确定性，或至少是高度可能性的信息。你展示的‘回响’碎片，证明你或许接触过某些……失落的反抗思潮。但这还不够。要换取关于‘静谧之核’或‘钥匙’的情报，你需要证明你掌握的东西，不仅仅是‘碎片’，而是有脉络的‘拼图’。”
对方直奔主题，要求更具分量的证据。
“脉络需要双方共同编织。”凯德（黯影）不动声色，“‘帷幕’既然对‘旧日刻痕’和‘静谧之核’感兴趣，想必也知晓‘大静谧’的阴影。我所知的‘拼图’碎片，或许能揭示那阴影下的某些……‘裂痕’与‘变数’。”
他刻意提到了“大静谧”，这是 collective will 从“净化学会”数据核心中获悉的终极计划名称，是极具分量的关键词。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这个词触动了对方。即使经过变声处理，凯德也能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情绪波动（或许是惊讶，或许是警惕）透过电波传来。
“**……你知道这个名字。**”灰袍人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语速似乎慢了半拍，“**这增加了你的分量，也增加了你的风险。**”
“风险与机遇总是并存。”凯德（黯影）继续按照剧本推进，“我可以提供另一块‘拼图’——关于‘旧日体系’逻辑核心中，一个被刻意忽视或掩盖的‘自指性悖论’雏形的描述。这或许能解释，为何绝对的‘秩序’，最终会孕育出对自身的‘否定’。”
这是他手中最重的筹码之一，源自黑色薄片最深层的、关于“悖论之种”可能起源的模糊猜想。 theorem 对其进行了最大程度的剥离和伪装，只保留了最核心的、指向“秩序逻辑内在矛盾性”的概念。
长时间的沉默。能量极光在舷窗外无声地流淌，时间仿佛凝固。
终于，灰袍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少了一丝绝对的平淡，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描述。**”只有一个词。
凯德（黯影）将 theorem 准备好的、经过多重加密的“次级证据”数据包，通过定向通讯发送了过去。数据包中包含了对那个“自指性悖论雏形”的、用高度抽象数学语言和隐喻进行的描述，不涉及任何具体文明、技术或地点，但其蕴含的理念却足以让任何深入研究“秩序”本质的学者或势力感到震撼。
通讯再次陷入沉寂，对方显然在接收并解读数据。
凯德耐心等待，同时保持高度警惕。 theorem 的监控显示周围能量环境稳定，未检测到异常接近或武器锁定，但在这片区域，这种监控的可靠性要大打折扣。
约莫十分钟后。
“**……有价值。**”灰袍人的评价依旧简洁，“‘帷幕’认可你掌握的‘拼图’碎片具有独特性。我们可以进行交易。”
成功了！对方上钩了！
“我的需求很明确：关于‘静谧之核碎片’当前所在的详细信息，以及任何关于‘钥匙’性质的线索。”凯德（黯影）提出要求。
“**可以。**”灰袍人直接答应，出乎意料的干脆，“‘静谧之核碎片’目前由‘帷幕’保管，将在下一次‘环形大厅’的封闭拍卖中作为压轴之一出现。关于‘钥匙’……我们只有零散信息，指向它可能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特定的意识状态**或**信息结构**，与‘摇篮’的‘初生频率’共鸣有关。”
意识状态？信息结构？与“摇篮”共鸣？这与 collective will 之前的某些推测不谋而合！
“作为交换，”“黯影”按照计划提出，“我需要那份‘碎片’的详细能量签名、结构分析数据，以及你们所知的、关于‘摇篮’与‘钥匙’关联性的所有情报。”
“**等价交换。**”灰袍人没有异议，“数据可以给你。但‘帷幕’还有一个额外的……‘邀请’。”
“邀请？”
“**对‘自指性悖论’的深入研究，需要更具体的‘参照系’。‘帷幕’近期获得了一件有趣的‘样本’，疑似与‘旧日体系’的‘净化’过程产生的某种‘意外副产物’有关。其内部蕴含的矛盾性与你的描述有微妙呼应。我们邀请你，以合作研究者的身份，在安全的环境下，对这件‘样本’进行联合分析。作为回报，你可以共享研究成果，并优先获得‘帷幕’未来关于‘旧日体系’与‘静谧’相关的新情报。**”
联合研究？分析“净化”过程的“意外副产物”？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深入“寂静帷幕”内部、接触其核心研究项目的绝佳机会！但风险也呈几何级数上升！
凯德（黯影）没有立刻回答。这超出了 theorem 预先制定的应对方案。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谨慎地回应。
“**可以。**”灰袍人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回答，“交易数据会通过安全渠道发送给你。关于‘邀请’，你有三个标准日的时间答复。若同意，我们会安排会面地点与方式。若拒绝，交易依然成立，但后续合作终止。”
通讯就此结束，对方干脆利落地断开了连接。
凯德（黯影）坐在驾驶舱内，看着舷窗外变幻的极光，心中波澜起伏。他得到了至关重要的情报，但也接到了一个极其危险、却又充满诱惑的“邀请”。
“寂静帷幕”显然对他的“知识”极为看重，甚至不惜抛出核心资产（静谧之核碎片情报）和深度合作的橄榄枝。这既证明了黑色薄片所蕴含信息的价值，也意味着他们可能面临着某种 collective will 尚不了解的、迫切需要新思路的困境。
而那个“净化过程的意外副产物”……会是什么？会不会与“悖论之种”有关？抑或是某种被“秩序”污染却又发生异变的可能性存在？
他需要立刻返回“静谧花园”，与 collective will 的核心成员们，共同商议这个关乎未来的重大抉择。
**第六百六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