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高速，沿着蜿蜒的乡道往村子里开。
窗外的风裹着泥土和稻穗的香气扑进来，刘羿看着熟悉的老樟树、土坯房，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恍惚——上次回来还是为了给爸妈凑医药费，如今再回来，竟多了几分“衣锦还乡”的意味。
“前面就是我家了！”刘康突然指着前方，语气里满是兴奋。
“我眼又没瞎，我不知道是你家呀！”刘羿笑道。
一栋翻新过的二层小楼立在村口，院墙上爬满了丝瓜藤，门口还拴着一只大黄狗。
车刚停稳，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妇人就从屋里跑出来，正是刘康的母亲。
“康娃子！可算回来了！”刘母眼眶泛红，目光扫到刘羿时，又连忙招呼，“小羿也来了！快进屋，我炖了鸡汤！”
“花将军”跳下车的瞬间，刘康家的大黄狗直接炸毛了，它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警告“花将军”别乱来。
“花将军”几个箭步冲上去，“交”朋友了。
刘康妈妈看到大狗“花将军”直接往屋里跑，边跑边喊：“我的妈耶，这么大的狗！”
刘康的老婆孩子听到动静也从二楼下来。刘康老婆抱着孩子看着刘康笑了笑，跟刘羿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刘羿提着事先准备的礼物刚进刘康家，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刘康的父亲扛着锄头走进来，看见刘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是小羿啊！听说你现在在城里混得不错，还帮你爸妈治好了病，真是好样的！耶，这是你养的狗呀，真大，有钱人家的狗都长得像老虎呀！”
刘羿连忙起身打招呼，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他知道，村里的人都爱议论是非，自己这次回来没先去伯伯家，反而直接到刘康家，恐怕很快就会传开。
果然，当天下午，刘羿就听见院墙外有人在议论。
“你听说没？刘羿回来了，没去他伯伯家，直接住到刘康家了！”
“是啊，我还以为他会先去看他伯伯呢，毕竟他小时候，他伯伯还帮衬过他家不少呢！”
“谁说不是呢！现在混好了，就忘了本了？”
“你们不知道，刘羿这小子的狗吃牛肉长大的，狗吃得比人好，这么久不回家也不见他买块猪肉去看看他大伯。”
刘羿坐在屋里，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是故意不去伯伯家，只是这次回来时间紧，主要是为了进山找药材，想着等忙完了再去拜访。
可他没想到，村里人的议论会这么快。
刘康看出了刘羿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往心里去，村里的人就这样，爱瞎议论。咱们明天一早就进山，等找到麝香，事情忙完了，再去你伯伯家看看，到时候解释一下就好了。”
刘羿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他知道刘康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进山找药材，其他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
晚上的伙食极其丰盛，不但是因为刘康跟刘羿回家了，更因为刘康出去满打满算不足一月就带回来近万块钱。
“小羿，吃呀，这么多菜不吃完就浪费了！”
“叔，我又不是外人，我能吃肯定不会客气！”
一顿饭吃完，刘康老婆带着孩子上楼洗漱去了，刘康爸爸则转身去房后的猪圈喂猪。
刘羿起身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了“花将军”的口粮。
“花将军”的伙食也真如其他人所说的那样，六斤新鲜的牛肉除了点边角料被“花将军”让给刘康家大黄吃了，其余的全进了“花将军”的狗肚子里！
“小羿出息了，狗子都是吃牛肉长大的呀！”刘康妈妈洗完碗出来看着牛肉进了狗肚子感叹道。
“婶婶，这狗旺我，要不是它旺我，我还穷得叮当响呢！”
此时刘羿不知道离刘康家不远处的大伯家已经鸡飞狗跳了！
“你的好侄儿回家了，连门槛都没迈一下，侄子出息了忘记这穷乡僻壤还有个大伯了哦！”
“妈，堂弟回来肯定有事，你这说话纯属要气我爸吧？”
“刘启，你这没出息的玩意跟你爸一样，窝囊废，刘羿情愿带着刘康发财，也不带你！你们爷俩不知道吧，刘康那小子才到刘羿那多久，回家交给他老婆就交了上万块钱！”
刘启的老婆王花一听，那脸色比苦瓜还难看。
“刘启，我不管，你明天必须给我去找你弟弟谋个差事！他连刘康都能帮，凭什么不帮你呀！”
一直沉默的刘羿大伯，敲了敲烟斗冷声道：“还不是你们婆媳俩，当初你叔重病缺钱的时候，你们不但不同意我们借钱，还逼着刘羿把他爸以前欠咱们的钱还掉，现在刘羿心里有气，你们也该知道是啥意思！”
“再说了，当初我分家的时候我爸把地全部给了咱家，我弟连块宅基地都没有，后来要生刘羿了，还是人家老丈人想办法在他们村那弄了块宅基地！说来说去都是咱对不起我弟呀！”
刘羿大伯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王花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却梗着脖子反驳：“那时候谁家不难？咱们家就那点积蓄，要是叔死了，那这钱管谁要？再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爸欠的钱难道不该还？”
“你懂个屁！”刘大伯猛地把烟斗往台阶沿上一磕，火星溅起来，“那是他爸走之前跟我借的救命钱，当时就没打算要他还！你倒好，拿着账本堵在人家门口，把刘羿他妈气得住了院，这事你忘了？”
王花被噎得说不出话，狠狠瞪了刘启一眼：“看看你爸！胳膊肘往外拐！”
刘启缩着脖子，在老妈老爸和老婆之间左右为难，最后嗫嚅道：“要不……我明天去问问堂弟？就说……就说家里想让他帮衬一把……”
“问什么问！”王花拔高了嗓门，“他现在是有钱人了，开着那么好的车，家里的狗都吃牛肉！咱们是他亲大伯家，他能不管？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他要是敢不认亲，我就去村口堵他，让全村人评评理！”
刘大伯看着张牙舞爪的儿媳妇，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吧嗒吧嗒抽起了旱烟，烟雾缭绕中，满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