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俨苦笑一声，亲自给曹铄斟茶：“主公有所不知，我从小就不喜欢四书五经，反倒对农桑、算学、异域风物这些‘杂书’着迷。为此，先父的戒尺没少落在我身上。”
“哦？”曹铄挑眉，“那这满架的经史子集……”
“不过是装点门面罢了。”甄俨坦诚道，指尖叩了叩案上的《盐铁论》，“我们商贾之家，在读书人眼里终究是‘末流’。摆些书，总好过让人指着脊梁骨说‘铜臭满身’。”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其实我真正常看的，是这些。”说着从书架深处抽出一卷泛黄的《西域道里记》，书页间还夹着几张手绘的商路图。
曹铄接过图卷，指尖点在标注着“玉门关”的位置，话锋轻轻一转：“曹操那边剑拔弩张，一旦开战，中原商路怕是要受波及。”
甄俨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早有盘算：“商业部近来正商议此事。凉州已在我军掌控之中，不如借此打通西域商道。
听闻西域以西，还有罗马、贵霜、安息等大国，物产丰饶，或许是条新路。”
“此言有理。”曹铄颔首，目光落在图卷上延伸向西方的线条，“我们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在那些国度都是稀罕物，如今更是有白糖、雪花盐等。
以凉州为枢纽，吸引工匠前往设坊，既利当地民生，又能让货物就近起运，两全其美。”
他拿起笔，在图上圈出几个绿洲城邦：“这些地方可设商栈，用我们的布匹换他们的良马、香料、黄金。
更重要的是，要让他们习惯用我们的规矩交易——比如用五铢钱结算，按我们的度量衡计重，久而久之，这条路就成了‘我们的路’。”
甄俨越听越振奋，墨笔在图上飞快地勾勒：“主公是说，不只赚差价，还要赚‘规矩’的钱？”
“正是。”曹铄放下笔，窗外的阳光恰好照在图卷上，“仗总有打完的一天，百姓要富足，国家要强盛，不能只靠耕战。
得让华夏的商品（货物）走遍天下，让天下的银钱流向华夏。”他忽然想起后世的词语，随口说了出来，见甄俨疑惑，便解释道，“就是‘器物财货’的意思。”
甄俨恍然大悟，抚掌道：“主公这想法，比单纯通商深远多了！就像当年张骞通西域，不止带回了葡萄苜蓿，更让西域知道大汉的厉害。如今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不只知道我们厉害，还得离不开我们的器物、我们的规矩。”
两人越谈越投机，从如何改良马车适应戈壁，到用茶叶换取西域良马，再到在商栈附设学堂教当地孩童说汉话、写汉字，再到如何用新的货币取代如今沉重的五铢钱。
炭盆里的火渐渐旺了，映得两人脸上都泛着红光，仿佛已看见驼队连绵西去，满载而归的景象。
曹铄看着甄俨在图上标注的密密麻麻的计划，心中了然——他刻意引导甄俨往“现代贸易”上走，不止是为了眼下的生计，更是为了给国家定下一个新的方向：战争是为了止战，而和平之后，该用交流与共赢，让这片土地真正强大起来，让百姓真正富足起来。
内室的笑语渐渐歇了，张氏扶着甄宓出来，见两个男人正对着一张舆图说得热火朝天，不由笑道：“这是说什么呢？比当年谈论盐价还起劲。”
曹铄抬头，正好对上甄宓含笑的目光，笑道：“在说给夫人挣些西域的宝石来。”
甄宓脸颊微红，甄俨却接话道：“不止宝石，还要把罗马的黄金、安息的香料都给妹妹备着。等商路通了，让天下的好东西，都往咱们徐州来。”
满室的笑声混着阳光，将冬日的寒意驱散得干干净净。曹铄望着窗外融雪的屋檐，忽然觉得，他要的“公天下”，不止是让百姓活得像人，更要让这片土地，能昂首挺胸地站在天下之中，既有容乃大的胸襟，也有制定规则的底气。
而这条从凉州延伸向西的商路，或许就是第一步……
建安十一年的春风，吹得黄河冰消雪解，却吹不散中原大地上的火药味。
曹操的动作比雪融得更快，短短两月间，兖州、豫州的城郭像雨后春笋般竖起了坚盾——从兖州、豫州，再从洛阳到潼关的防线，他硬生生钉下二十座“钉子城”。
每座城都被青壮填满，守军三千到数万不等，城墙被糯米汁混着石灰重新砌过，垛口后堆满了滚石檑木，连井里都储满了三个月的清水。
“耗死他。”曹操站在邺城城头，望着南方的天际线，指甲深深掐进城墙的砖缝。
这些城不是为了赢，是为了拖——拖垮曹铄的锐气，拖光他的兵力，让他每前进一步都像啃石头，满嘴是血。
三月的风带着暖意掠过徐州军营，曹铄的将令已传遍各营。巨大的沙盘前，各路将帅的令牌被一一摆定，像一盘即将落子的棋局。
琅琊郡往青州的通道上，黄忠的旗帜率先竖起。
这位鬓角染霜的老将按着宝弓，这一次，周瑜作为他副手，六万兵马在此扎营，却不求速胜，只为死死拖住刘备与夏侯渊的十二万联军。
徐庶的谋略、庞统的奇计，配上太史慈、霍竣、黄盖、周泰等人，像一道铁闸，牢牢锁死了青州南下的通道。
“守得住，就是大功。”黄忠在军前训话时，声如洪钟，“让刘备和夏侯渊看看，徐州的骨头有多硬。”
关中平原上，张辽的大旗在风里猎猎作响。
三万兵马列阵潼关之外，马超的重骑兵已磨亮了马蹄，庞德的长刀映着渭水的波光。
法正站在高处，指着潼关的山势对张辽道：“此关险在地利，硬攻伤亡必重，当寻其软肋。”成公英则在地图上标出潼关守军的粮道，指尖重重一点：“放心，我军已经找到潼关软肋。”
张辽颔首，目光扫过魏延等将领，语气沉稳：“关中是我军根基，潼关必须拿下。
拿下潼关，我军就可以从关中长驱直入中原。”
而曹铄亲率的八万主力，已在许都外围展开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