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三年八月，初秋的风已褪去暑气，带着几分干爽掠过下邳城的青石板路。
这座中原重镇兼华夏都城的街巷间，却弥漫着比盛夏更燥热的议论声——自多日前大丞相曹铄以“紧急处置”之名，插手诸县张县令违规一事，并回到下邳私下会见百姓大会院长陈宫的消息传开，茶肆酒肆里的话题便没离开过“大丞相越权”这四个字。
城南的“迎客楼”茶馆里，穿粗布短打的货郎王二正把铜板拍在桌上，嗓门压得低却字字清晰：“你们是没见着！诸县张县令违反华夏规定，通过县政府会议就收取乡村道路过路费，惹得民怨沸腾。”
邻桌摇着羽扇的白面士子却冷笑一声：“王二，你懂什么？《华夏律》明明白白写着，县令任免需经廉政公署通报、郡府核查、中枢批复，大丞相此举便是违律！再说，他还私自见了陈宫院长，怕是想把地方权柄都攥在手里，这才找个由头动刀！”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沸水，满座顿时炸开了锅。有人附和：“可不是嘛！前几日我还见陈院长进了大丞相府！”
也有人反驳：“陈院长和大丞相素来公正，怎会勾结？何况业务往来有什么问题？”
吵来吵去，没个定论，可“大丞相藏私”“权力勾结”的揣测，却像藤蔓般缠上了百姓的心头——人性大抵如此，越是看不清的“屋子”，越想扒着门缝窥探，哪怕只瞥见一角阴影，也能脑补出满室猫腻。
第二天，当百姓大会通过公开质询，打破了大家的怀疑和猜测，众人也明白了曹铄的苦衷和处理方式，当曹铄以公开信道歉的方式以后，获得了众人的理解，甚至有人认为百姓大会矫枉过正。
整个华夏舆论完全颠倒，当看到曹铄道歉信，这一刻，没有人再指责曹铄插手地方司法，而是不少人开始理解他这样做，因为诸县百姓大会没有组建完成，程序漏洞给了张县令他们巨大空子可钻。
人性往往就是如此，当大家得知事情真相以后，猜测和骂声少了，所有的人多了更多的思考，大家在思考一个问题：曹铄为了扞卫华夏程序正义原则，主动认错道歉，这代表着什么？今后所有的人都没有理由去破坏华夏设置的法律，也没有任何借口去这样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铄给所有的人树立了一个标杆，一个让所有的人不得不去比较的标杆，那就是华夏需要法治，而不是人治。
诸县，接受调查的张县令看到华夏日报后，心情很是复杂，他被廉政公署带走时，他深感冤枉，质疑曹铄干涉地方司法，而今天报纸上有曹铄道歉的文章，也有曹铄接受华夏百姓大会议员质询的详细过程。
这一刻，他沉默了，他知道，在自己这件事情上面，曹铄是违反了程序正义原则，可是，曹铄没有避讳，反而主动认错，因此得到无数人的谅解。
当日跟着曹铄前往县政府讨要说法的一群人也看到了华夏报纸的内容。
“这是真的吗？大丞相居然道歉？”
“这还能有假，不过，他违反程序也是因为我们。”
“说实话，我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那一天和曹铄一起集会在诸县政府门口广场上的百姓们都在热议这一事件，所有的人几乎都得出一个共识：今后我们按照法律和程序办事。
到处都是议论的人群，邺城、许都、长安、襄阳、成都等大城市的人都在议论，乡村也不例外。
下邳城那些先前质疑曹铄的目光，渐渐多了几分理解，甚至同情。
可华夏的热闹，从不会只停留在一处。
攻打鲜卑大军回来了，只不过，这次回来的人数只有不到三万人，大部分留在草原和边境，这一次，下邳和周边郡县的百姓都出动了，就连不喜欢迎来送往的曹铄带着枢密院和政务院官员也来了……
就在喜悦气氛还没散去，又传来的另一个消息，让整个华夏沸腾了——鲜卑草原的地名命名名单初稿，公布了。
初秋的风卷着槐树叶掠过中枢外的青石墙，却吹不散墙前攒动的人群。那面丈高的墙上，贴着鲜卑草原地名命名的初稿名单，红笔书写的郡名、县名、乡里名字密密麻麻，从“陈宫郡”“张辽郡”“高顺郡”到“关羽县”“曹仁县”……每一个名字都牵着众人的目光。
“俺瞅瞅，俺的名字在不在？”一个穿铠甲的将军挤到前排，手指在县名里扒拉——他叫周泰，是跟着孙权投靠华夏的，跟着曹铄定关中、战曹操和刘备、覆灭鲜卑，左臂上还留着厮杀时的箭疤。
可没等他找到自己的名字，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喝：“曹操！刘备！他们俩凭什么占县名？”
喊话的是陈武，跟周泰同批入华夏，曾在并州跟匈奴人拼过命，胸前的铠甲还嵌着半截旧箭头。
他指着榜文上“曹操县”“刘备县”两个名字，嗓门震得树叶都晃：“他俩前年才归降，当了个百姓大会的议员，天天在城里议事，连草原的边都没沾过！俺们这些人，跟着大丞相从南方打到草原鲜卑，九死一生，身上没块好肉，凭什么他俩坐享其成？”
这话像泼了桶热油，瞬间炸了锅。周泰立刻跟着附和，指着自己的箭疤：“陈武说得对！俺在鲜卑战场断了根肋骨，躺了半个月才爬起来，他俩倒好，在后方喝着茶议着事，就能把名字刻在草原上？这荣耀是拿命换的，不是靠嘴说的！”
周围的不少将士们纷纷响应，有拍着铠甲喊冤的，有指着榜文骂不公的，连路过的百姓都围过来听，议论声嗡嗡作响。
“就是，听说刘备归降时，手里就剩千把人；曹操更别提，他只剩下邺城一座空城才投降的，哪立过战功？”
“议员不打仗，凭什么跟战功赫赫的将士抢地名？”
人群后排，曹操和刘备并肩站着，脸色都不太好看。
曹操归降后确实只在百姓大会负责质询监督政府，没上过战场；刘备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他和曹操做同样的工作，虽也忙得脚不沾地，可在将士眼里，这些“文活”确实比不上实打实的战功。两人都没开口辩解，毕竟在“没上过战场”这件事上，他们没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