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指挥中心办公楼像座沉睡着的钢铁堡垒，巨大的轮廓在墨蓝色的天幕下静默矗立，只有零星几盏应急灯在墙角泛着微弱的光。唯有凌战办公室的灯亮得扎眼，那扇朝南的窗户如同堡垒上睁开的一只警醒的眼睛，将窗棂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楼下的草坪上，像一道沉默的警戒线。凌念蜷在办公桌上那张宽大的皮质转椅里，她的小身子陷在柔软的椅垫中，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双晃悠的小胖腿。椅子的滑轮被她晃得吱呀作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行动伴奏。她的指尖沾着荧光笔的蓝墨水，正专注地在摊开的卫星地图上画圈——圈里是她用意识对决碎片还原的影主基地草图，地下三层的通风管被她画得像蚯蚓爬过的痕迹，歪歪扭扭却又意外地精准。标注“生化舱”的红圈旁边，她用荧光笔涂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旁边还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炸了就亮堂”，字迹稚嫩，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凌战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后，疲惫地揉着眉心。他作战服上还沾着白天演习的黄土，那是属于训练场的颜色，此刻却与办公室里精密的电子设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面前的全息投影里，智能管家“星瞳”正跳着绿色的数据条，用它特有的平稳语调汇报：“西北仓库新增三个移动热源，能量反应强烈，推测为重型机枪；地下二层湿度较一小时前上升12%，结合空气成分分析，生化舱的病原体可能因环境变化提前激活。”
凌念突然把荧光笔往桌子上一丢，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她从椅子上滑下来，小短腿“噔噔噔”跑到凌战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使劲晃了晃，小脸上满是急于分享秘密的兴奋：“爸爸，爸爸，我有事说——上次跟影主那个大坏蛋意识打架的时候，我能看见他脑子里的基地结构哦，就像翻他写的日记一样清楚！连地下通道的密码锁是虹膜识别的都知道！”她仰着小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蓝墨水，在灯光下像落了颗碎星，一闪一闪的。“还有还有，昨天我让小松鼠挖基地外围的土，它带回来的样本里有神经毒素的味道，苦苦的，所以生化舱肯定在地下三层！小松鼠不会骗我的！”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推开，参谋陈默抱着一摞文件夹走了进来。他脚步很轻，显然不想打扰里面的人，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桌上的草图时，瞳孔骤然收缩，脚步也顿住了。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都有些发紧：“这是……影主基地的内部布局？”凌念听到声音，立刻仰着脖子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软乎乎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得意：“陈叔叔好！陈叔叔，你上周说找不到地下入口，我让我的蚂蚁军团沿着排水管道爬了三公里，已经找到啦！它们可厉害了，比探测设备还好用呢！”
陈默低头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的发梢因为刚才的跑动还微微翘着，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熊挂件——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的“动物联络器”。他想起上午在训练场上，凌念举着这个小熊挂件，奶声奶气地喊“看我的蚂蚁军队”时，自己还当是小孩子的玩闹，忍不住笑了笑。现在才猛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玩闹？那分明是一场由四岁孩童指挥的、精准到毫米的情报收集行动！他的后背不禁渗出一层冷汗，看向凌念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后怕，若是自己当时真的把这当成了玩笑，恐怕会错过多么重要的情报。
凌战抬手敲了敲桌子，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星瞳立刻接收到指令，全息投影瞬间切换成基地的三维模型，每个细节都清晰可见。他指着模型上的正面主入口，眼神锐利如鹰：“我带突击小队从这里强攻，吸引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说完，他转而看向凌念，原本严肃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询问：“念念，那你打算怎么进？”
“地下排水道！”凌念立刻兴奋地踮起脚尖，小手扒着桌子边缘，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些。她的指尖用力戳进模型的下水道口，像是已经看到了里面的景象：“小老鼠能钻过密码锁的缝隙，把密码告诉我的；蝙蝠能发出超声波干扰监控摄像头，让它们变成瞎子；还有我养的毒蜂——它们的针刚好能克制基地里那些冷冰冰的生化哨兵！”她说着，像献宝一样从口袋里摸出根编着彩线的平安绳，踮着脚，努力想往凌战脖子上系。绳子的结里藏着她偷偷放进去的微型定位器和防御芯片，这是她的小秘密。“这是用上次签到得到的特殊材料做的，可结实啦！爸爸按一下绳结，就能启动防护盾，坏人就打不到你了！”
凌战立刻蹲下身，让她系得更顺手一些。彩线绕着脖子，带着女儿手心的温度，像一道暖乎乎的枷锁，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他轻轻摸着那个小小的绳结，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以前都是爸爸保护你，这次，我们并肩作战。”他看着女儿认真的小脸，心里既有骄傲，又有难以言喻的担忧。
“才不是呢！”凌念伸出小手指，用力戳了戳凌战的胸口，奶声奶气的声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爸爸的荣誉勋章里，有一半都是我帮着攒的！我也是小功臣！”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熊挂件，里面传来极其细微的蚂蚁触须振动声——那是负责外围侦查的蚂蚁发回的信号，一切正常。“昨天我还让蚯蚓沿着排水道爬了三公里，它们已经标出了地下入口的暗门位置，保证准确！”
陈默在旁边快速翻看着部署图，手指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凌念，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难以置信：“念念，你说的‘动物特工’……是不是上次在训练场上，追着我跑了大半个场地的那群小松鼠？”凌念歪着脑袋，咯咯地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她把小熊挂件举到陈默眼前，神秘兮兮地说：“对呀！陈叔叔，那是我的‘先锋队’——它们的牙齿可锋利了，能咬断细细的铁丝。上次它们还帮我偷了影主基地守卫的换班表呢，就藏在守卫的裤兜里，可好玩了！”
凌战接过陈默递来的部署图，指尖划过红鹰队的集结点，眼神变得坚定：“星瞳，把特种装备的夜视设备清单调出来，我要看看具体参数。”说完，他转向凌念，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郑重，像是在确认一项无比重要的战略计划：“这次行动很危险，你不能逞强，知道吗？”
“才不逞强呢！”凌念从椅子上爬下来，小跑到自己的背包边，费力地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金属小盒子——盒子里是她用灵泉空间的泉水精心泡过的毒蜂卵，每一颗都闪烁着微弱的光泽。“这些蜂针里有我调的麻痹剂，能让守卫睡上整整半小时，比爸爸你的麻醉枪还好用！”她捧着小盒子，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塞进凌战手里，小脸上满是期待：“爸爸，这是给你的‘备用武器’，要是遇到打不过的坏人，就放蜂！它们会保护你的！”
凌战捏着冰凉的小盒子，指腹轻轻蹭过盒盖上凌念早上刚贴的小熊贴纸，贴纸边缘还有点翘起来。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树梢，清冷的光辉洒在办公桌上的草图上，凌念画的那个小太阳在荧光笔的作用下闪着柔和的光芒，像一颗埋在黑暗里的种子，充满了希望。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凌念的头，手感柔软而温暖，声音里有藏不住的震动：“念念，爸爸以前从没想过……会和你一起上战场。”他一直想把女儿护在羽翼之下，却忘了她早已拥有了自己的力量。
“那是爸爸以前笨！”凌念伸出小手指，又戳了戳他的胸口，奶声奶气的声音却异常严肃，像个小大人一样。“爸爸要相信念念！”她从口袋里掏出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弹珠——里面嵌着一个微型摄像头，小巧而精致。“这个是我让蜘蛛织在基地围墙里的，等下就能看到里面的实时画面啦！”她把弹珠小心地放在全息投影台上，星瞳立刻识别并接入信号，屏幕上瞬间出现了基地内部的走廊画面：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守卫正站在那里换班，他们腰间挂着带夜影标志的手枪，神情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陈默紧紧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低声惊叹：“这……这是实时画面？延迟几乎为零！”凌念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得意，她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头数道：“蜘蛛的丝里有我放的信号发射器，能传三公里远呢，比卫星信号还清楚！”她突然凑近凌战的耳边，用小手捂着嘴，小声地说：“爸爸，我还有个秘密——我能和动物说话。”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神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就像能听见它们的心跳，知道它们看到什么、感觉到什么一样，很神奇吧？”
凌战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伸出手，把凌念轻轻抱到自己腿上，让她坐得更舒服些，然后用大手温柔地摸着她发顶的碎发：“爸爸相信你，念念从来不会说谎。”他的掌心贴着女儿温热的后背，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心脏有力的跳动——和十年前那个在医院保温箱里脆弱的小婴儿一样，却又如此不同，这颗小小的心脏里，藏着能掀翻黑暗的巨大力量。
星瞳的全息投影突然闪了闪，发出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屏幕上弹出一份加密文件的提示框：“凌队长，您的任务档案里有份十年前的实验报告，系统检测到与当前任务目标存在关联，请求解密查看吗？”凌战的目光骤然顿住，文件封皮上的“夜影实验”四个字像一根尖锐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里，让他眼角一阵发疼。那段尘封的记忆，如同被惊扰的潮水，开始在脑海里翻涌。凌念好奇地凑过去看，小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文件却立刻弹出“权限不足”的红色提示。
“爸爸，这是什么呀？”凌念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像两颗清澈的黑葡萄。凌战迅速伸手关掉了文件窗口，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他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什么，是爸爸以前执行任务时的旧事情，等这次行动结束，爸爸讲给你听，好不好？”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脖子上的平安绳，彩线里的微型定位器正闪着微弱的绿光——那是女儿给他的“保险”，比任何防弹衣都让他觉得安心。
陈默看了看手腕上的军用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他合上文件夹，站起身：“凌队长，突击小队凌晨三点准时在东广场集结。”凌战点了点头，把凌念从腿上抱下来，放她站在地上：“念念，去沙发上睡会儿，等下爸爸送你去集结点。”
“才不睡！”凌念摇着小脑袋，像个拨浪鼓。她跑到办公室角落的沙发上，熟练地爬上去，抱着小熊挂件摆弄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细微的蝙蝠超声波声——那是蝙蝠正在地下通道进行回声定位，绘制详细的路线图。“我要盯着蚂蚁的信号，要是有守卫靠近入口，我就让蚯蚓把通道暂时堵上！”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彩线编织的小荷包，颠颠地跑到凌战面前，踮着脚塞进他手里。荷包鼓鼓囊囊的，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这里面是我用灵泉空间的泉水泡的薄荷糖，甜甜的，还有点凉凉的，爸爸累了就吃一颗，能提神！”
凌战接过小小的荷包，指尖捏着里面硬硬的糖块——那是女儿满满的心意，带着她的体温和爱。他转身走向身后的书架，从顶层抽出一个落满灰尘的铁盒——里面正是那份十年前的“夜影实验”报告，封皮上的“夜影”二字，狰狞而刺眼，正和影主基地的标志慢慢重叠。窗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轻轻拍打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沙发上传来凌念软糯的声音：“爸爸，等我们赢了，要去吃三个球的冰淇淋！巧克力味、草莓味、还有香草味的，都要加彩虹糖！”
凌战把铁盒放回书架，仿佛要将那段沉重的过去重新封存。他转过身时，眼里的迷茫和痛苦已经被坚定取代，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芒：“好，都听念念的，再加你最爱的草莓酱——不过要等行动结束，我们安全回来之后。”他走到沙发边，脱下自己的作战外套，轻轻盖在凌念身上。小姑娘已经抱着小熊挂件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那点蓝墨水，在灯光下像落了颗璀璨的小星子，安静而美好。
星瞳的全息投影还在不知疲倦地跳着各种数据，绿色的数据流在黑暗中流淌，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蓄力。凌战重新坐回桌前，目光锐利地盯着基地的三维模型，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进行最后的战术推演。办公桌上的草图里，凌念画的那个小太阳闪着荧光，像一颗不会熄灭的希望火种，驱散了笼罩在基地上空的阴霾。而在他的任务档案深处，那份加密报告静静地躺着，封皮上的“夜影”二字，正和影主的名字慢慢重合——十年前被掩盖的秘密，随着这场父女并肩的战斗，就要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