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得没心没肺，才能一直开心。
姜瑶回去后，也失落了一晚上，毕竟纪少瑜是这个家中唯一对她哦不，对原主施加友善的人，她也就对纪少瑜起了兴趣，想要征服他，让他成为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万万没想到，他是个不解风情，对美色丝毫不为所动的人。
姜瑶心生挫败感也是正常的。
但一夜过去，她便重新打起了精神。世上那么多男人，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人而要死不活？
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好好洗澡，好好晒太阳。惬意啊。
“姑娘，夫人来了。”霜月提醒了一句。
坐在藤椅中沐浴朝阳听着鸟叫的姜瑶抬起头来，果然见孙氏领着一群下人缓缓进了院子。
姜瑶懒洋洋地躺在那儿，动也不动。
等孙氏皱着眉走到了她面前，她才开口问：“找本小姐何事？”
孙氏脸色难看地指责：“谣谣，你这个样子，不成体统，这般没有规矩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将来可没有人家瞧的上你。”
“废话少说，说正事。”姜瑶满脸不耐。
孙氏噎了一下，内心也对姜瑶非常不满。桑嬷嬷赶忙端了椅子和茶出来，孙氏坐下去喝了口茶，才平静了些，缓缓开口：
“谣谣，母亲是为了你的婚事来的。虽然褚珩不同意与你退婚，但依母亲看，褚夫人不喜你与褚珩在一起，你们之间的婚事迟早要废掉的。”
“所以呢？”姜瑶从藤椅上坐直了身子，眼睛看着旁边的一盆开得艳丽的杜鹃花，忽然有些手痒，抬起指甲看了起来。
孙氏见她心不在焉的，提醒了一句：“谣谣，你认真些听母亲说。”
姜瑶伸手摘了一片花瓣，用手指头捻出粉色的花汁，涂在了饱满干净的指甲上。
孙氏：“……”她强压下不满，提高了音量，继续道：“母亲已经帮你寻到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是武安伯府的嫡长子宋今，将来是要继承侯府爵位的。
“人品母亲也帮你打听过了，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儿郎，饱读诗书，文质彬彬，待人谦和有礼。”
手指指尖细小纹路中染了深红的花枝，蜿蜒成一个小小螺纹。姜瑶搓了搓指尖，漫不经心地问:对方相貌如何？
孙氏立刻笑着夸奖：“那当然是一表人才！”
“比之……比之褚珩如何？”姜瑶问。
孙氏不假思索道：“两人是不同类型的长相！宋大公子温润如玉，相貌绝对不输褚珩！”
哦？姜瑶立刻被勾起了兴趣。这不是刚刚失去一个纪少瑜吗？姜瑶可不想浪费自己宝贵的青春年华，于是难得地对孙氏道：
“既然你这么好心，那本小姐给你个面子，与你一起去见见那个宋今。什么时候？”
孙氏没想到姜瑶这么快就答应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道：“后日，母亲带着你和欣月去报国寺上香，届时你跟宋大公子见上一面。”
“可。”姜瑶应了一声，低着头继续侍弄着杜鹃花，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孙氏:下人们也都很无语。
这个大姑娘是当自己是公主还是王妃或者后妃了？竟然对自己母亲颐指气使的，真是疯了!
桑嬷嬷连忙对孙氏道：“夫人，老奴送你出去。”
孙氏从椅子中站起来，不满地斜睨了姜瑶一眼，轻哼一声，走了。
桑嬷嬷将人送出了小院，这才满脸发愁地回来，劝说姜瑶：
“大姑娘，你不该这样跟对夫人啊，老奴知道她对你不一定真心，可是以后江家毕竟是你的娘家，你若是跟娘家闹翻了，今后出嫁，难免被夫家轻视啊。”
“桑嬷嬷你怕什么？”姜瑶起身轻轻拍了拍桑嬷嬷的肩膀，
“你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少操些心，今后没有人敢轻视本小姐的，当然，你和霜月作为本小姐的人，本小姐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的。”
桑嬷嬷：“……”她眉间愁绪更浓了。
“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去帮我打听打听那个宋今，本小姐可不相信孙氏这般好心，愿意给我找个佳婿。”
桑嬷嬷有了事干，便不唠叨了。
姜瑶把霜月叫过来，“会染丹蔻吧？把这盆杜鹃花摘下来，弄些明矾来。”
霜月一向听话，姜瑶叫她干嘛她就干嘛。假如姜瑶叫她扇褚珩，她也可以不想后果地上去扇。但前提是扇得到。
桑嬷嬷出去了一天，傍晚才气喘吁吁地回来，满脸疲倦，皱纹中夹杂着汗渍和灰尘。
姜瑶忽然有些后悔吩咐她一个老人家去办事，不过桑嬷嬷做事情比霜月知变通，比废物巧红巧绿可靠，只能派她去。
“姑娘，老奴全都打听出来了，您猜怎么着？”
“本小姐不想猜，你直接说。”姜瑶躺在榻上张开十指，欣赏着变成粉红色的指甲。
桑嬷嬷讪笑一声，道：“老奴到宋家周围打听过了，街坊邻里还有宋家下人都说宋大公子的确是个饱读诗书的稳重青年，待人真诚，孝顺父母，尊师敬长，街坊邻里都夸他。”
“这么说宋今还真是个当夫婿的好料？孙氏会这么好心吗？”姜瑶看着桑嬷嬷。
桑嬷嬷也觉得有些奇怪。
她想了想，猜测道：“夫人给二姑娘说的亲事是护国公府的二房嫡子，而给大姑娘你说的却只是伯府之子，这已经是压过您一头了。
“老奴想，夫人一向善于伪装成慈母待你，怕给你说的亲事太差落人口舌，所以才选了宋家大公子。”
姜瑶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她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拈起一颗樱桃喂进嘴里，吸溜一声拔下了果蒂，巧红连忙抬着痰盂蹲在旁边接果蒂和樱桃核。
啪嗒，果核在痰盂中轻轻弹跳，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瑶吞下甜蜜的果肉，又问桑嬷嬷：“除此之外呢？宋今相貌如何？嬷嬷可有看见？”
“老奴去时正巧看到宋大公子出门，远远见了一面，长相的确周正英俊。”
一听对方长得好，姜瑶立刻来了兴趣。美男啊，她不打算嫁人，可是不想放过美男啊。
当即下定决心，去一趟护国寺，能见到美男，还能让褚珩知晓此事时气得跳脚。
嗯，褚珩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当即吩咐霜月：“偷偷帮我给褚将军送封信。对了，再叫巧红准备热水和花瓣，本小姐要洗浴。”
*
姜瑶喜欢打扮自己，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她享受那种被人羡慕或者嫉妒的目光，享受众星捧月的滋味。
着要去见别的男人，莫名觉得有些对不起褚白玉，于是便姜瑶背着褚珩约了褚白玉陪她出府去逛街买首饰。
褚白玉回信说在玲珑阁等她，姜瑶却不想再去玲珑阁，怕倒霉又撞上江欣月等人。
于是两人换了与玲珑阁相差无几的琳琅阁。
好几日没见到褚白玉，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姜瑶惊了一跳，诧异地问：“褚将军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何处不舒服吗？”
褚白玉坐在轮椅中，如之前一样，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白玉冠，银灰色缎面长袍，有些宽大，兜了满满的风。
他看到姜瑶的瞬间，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便亮了起来，敛了一半身上的病气，捂嘴轻咳了两声，笑道：“这几日染了风寒，不过已经无碍了，江姑娘不必担心。”
姜瑶连忙吩咐霜月：“去把窗户关上，让小二热一壶热水上来。”
霜月照做，余两人坐在包厢中的小矮几前。
各种新品首饰摆在上面，琳琅满目，看的人眼花缭乱。
她认真挑选首饰，举着镜子左看右看，时不时抬头问褚白玉漂不漂亮。
褚白玉认真点头，：“这支蜻蜓钗活泼可爱，可搭配一身淡绿衣裳。这副璎珞，搭配方领半臂较为合适。”
姜瑶觉得褚白玉此人怎么看怎么温柔，一点都不像是曾经叱咤战场杀人如麻的大将军。
于是她好奇地问：“褚大哥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提起伤腿，褚白玉眼中的光芒暗了暗，似乎是记起了一些让人痛苦的记忆，脸色也变得愈加惨白，双手紧紧抓住一只赤金发簪，发簪被他掰弯了也浑然不觉。
姜瑶发现不对劲，连忙道：“我不该提起旧事的，褚大哥别想了，免得伤怀。”
“其实已经过去三年了，”褚白玉故作轻松，握拳捶了捶自己的大腿，口是心非得很明显，“已经习惯了无法行走，反正衣食住行有人伺候，没什么不好的。”
若是真的好，他眼中就不会那样黯淡无光了，姜瑶想。
霜月抬了热水进来，倒了两杯放在茶案上，出去关上了房门，褚白玉捧起温热的茶杯，静默了半晌，才平静地说：
“三年前与西戎人作战，不小心伤了腿，本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我以为会跟从前一样，皮外伤，几日便能好。但过了好几日，我的双腿失去了力气，军医才发现刺伤我双腿的武器上有一种罕见的极难发现的毒，已经浸入骨髓，想要解毒已经来不及。”
他忽然扯起嘴唇笑了笑，笑容却很勉强，声音艰涩地继续：
“当时能够保住这双腿而没有把它们砍下来，也多亏了军医医术好，否则江姑娘见到在下，只怕会被吓到的。”
在他故作轻松的语调叙述中，姜瑶似乎看到了他英姿勃发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一幕，看到了他得知双腿废掉之后的痛苦和忍受痛苦扭曲可怜的神情。
姜瑶心又软了。
“褚将军。”
她起身后蹲到了他面前，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褚白玉似乎被姜瑶的轻唤拉出了某种回忆，身体抖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靠了靠身体。
姜瑶的双手轻轻放在他大腿上攥紧的双手上，努力让自己的温度传给他，认真说：
“在我眼中，即便你真的失去了双腿也一点也不可怕，你是整个大唐国的英雄，没有人有资格因为你的腿感到害怕，我和所有人一样，由衷地崇敬你和褚老将军。”
别说是姜瑶，就连父皇，也是敬佩褚老将军跟褚白玉的。当然，父皇也许也很偏爱褚珩，但姜瑶不。
她想到褚珩就觉得晦气，连忙甩了甩头，似乎要将他从自己脑海中挥去。
结果今日头没梳好，一缕鬓发掉了下来，在脸颊边晃来晃去。
褚白玉面露忧心地问：“怎么了？头疼吗？”
“不疼。”姜瑶轻轻一笑。褚白玉看着她脸颊边那一缕碎发，下意识地伸手过来想帮她捋到耳后。
手伸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这样的举动于姜瑶来说太出格，赶忙收了回去。
但姜瑶却主动拉过他的手，轻轻贴在了自己脸颊。
那双手即便被温热的杯子捂过，可疾病已经在他的肌肤表面形成了隔绝，温暖无法沁入帮他驱散寒冷。
凉丝丝的感觉覆在姜瑶的脸颊上，她竟然越发觉得心疼了。
他的眼中也不由自主透出悲哀和惋惜，惋惜他不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表达自己对心爱之人的赤诚爱意。
他眉头拧起来，用力要抽回自己的手。
“褚大哥，”姜瑶抓住他的手不放，在褚白玉带着疑惑的目光中，直起身子，仰头轻轻亲吻他的唇角。
褚珩吓了一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他们两人之间比这出格的事情都发生了，这样亲吻嘴角又有什么奇怪。
可褚白玉还是忍不住道：“你和褚珩之间，如今如何了？”
“跟褚大哥在一起，不想提别人。”姜瑶眼睛都没有睁开，低低软软地嘤咛了一句，然后缓缓起身，进一步地吻他苍白冰凉的双唇，双手从他的脸颊一寸寸勾勒他的鼻梁，脸颊，还有耳朵。
她站起身来，分开双腿坐在了她大腿上，迫使他抬头，自己则低头，四目相对，呼吸微颤。
褚白玉很理智，性子也被病痛磨得温顺，开口道：“我知道你和褚珩还没有完全断干净，所以我不能碰你。”
姜瑶淡淡一笑，“即便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我还是想要亲吻褚大哥，你实话告诉我，你呢？你愿意背叛自己的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