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民广场这边，陈学已经彻底麻了。
他跟在江屹身后，看着江屹如同鹰眼一般，精准地从人群中识别出一个又一个目标。
然后，他和赶来的支援民警们就负责围堵、抓捕、上铐。
江屹负责发现，他们负责动手。
流水线作业，效率高得吓人。
一上午的时间，从最初的那一个，到最后的五六十个。
整个广场的扒手、小偷、诈骗团伙，几乎被一网打尽。
到了下午，战果更是突破了百人大关。
派出所的电话，第三次被打到了席林的办公室。
电话那头，是负责看管拘留室的老民警，声音带着哭腔。
“所长……不行了……”
席林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不行了？”
“拘留室！拘留室告急啊！”
傍晚时分，一辆几乎被塞爆的大巴车，缓缓驶入了东城区派出所的大院。
车门还没开，院子里所有闻讯出来迎接的民警，就已经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业绩”。
所有人都沉默着。
他们看着从车上被一个个押下来的嫌疑人，手铐在夕阳下泛着冰冷的光。
一个，两个，三个……
队伍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陈学跟在最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魂游天外的状态。
他麻了。
彻底麻了。
从上午的震惊，到中午的麻木，再到下午的习以为常。
他感觉自己这一天，像是把一辈子的贼都抓完了。
江屹从巡逻车上下来，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回办公室写报告。
“江屹。”
席林的声音响起。
这位所长同志，此刻的脸色异常复杂。
有疲惫，有激动，还有一丝看怪物般的难以置信。
他快步走到江屹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
“今天辛苦了。”
席林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今天接了三通来自拘留室的告急电话，吼了八遍对讲机。
签了十几份加急文件，喝了半斤降火的菊花茶。
“跟我回家，你阿姨今天炖了汤。”
席林没给江屹拒绝的机会，半拉半拽地就把他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留下一院子目瞪口呆的民警，和近两百名排队等待登记的“战利品”。
……
第二天一早，东城区派出所的晨会，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同一个方向。
江屹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仿佛昨天的“业绩神话”与他无关。
席林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清了清嗓子。
“昨天的行动，成果显着，值得表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松懈。”
“今天，人民广场的巡逻工作继续。”
席林的话音刚落，陈学就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得意。
作为江屹的御用司机，这份荣耀，舍我其谁？
“所长，我申请加入巡逻队！”
“所长，我也去！我保证完成任务！”
“带我一个吧所长！我片区的治安好得很，绝对没问题！”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个民警争先恐后地举手，那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抢什么过年福利。
席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都给我坐下！”
他一拍桌子。
“你们片区的工作都做完了？报表都写了？卷宗都整理了？”
“让你们去巡逻，所里谁来值班？电话谁来接？群众上门谁来接待？”
一连串的灵魂拷问，让刚刚还热情高涨的众人瞬间蔫了下去。
是啊，抓贼是爽，可本职工作也不能丢啊。
陈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咳。”
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去，是前段时间在追捕中胳膊脱臼的韩声。
他一只胳膊还吊着绷带，另一只手却努力地举了起来。
“所长，我……我也想去。”
韩声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我虽然胳膊不方便，但我眼力好，可以帮忙观察，绝对不拖后腿。”
席林看着他那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你观察什么？观察医院的天花板吗？”
他站起身，走到韩声旁边，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
“你小子，伤筋动骨一百天，给我老老实实休养。”
韩声还想争辩，刚一动弹，受伤的胳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白了。
“行了，别逞能了。”
席林不由分说，直接叫了两个人。
“送他回医院，让医生再看看，不许他再乱跑。”
“是！”
韩声被两个同事架着，一步三回头地被“押送”出了会议室。
嘴里还念叨着“所长我不疼我能行”。
席林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继续安排工作，门口又探进来一个脑袋。
是个很年轻的女警，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席……席所……”
女警的声音细若蚊呐。
席林认得她，是户籍室新来的大学生，平时负责办理身份证和户口。
“什么事？”席林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我听说今天还要去广场……我能……能跟着去见识一下吗？”
女警的脸颊泛红，眼神里全是崇拜和好奇，目光一个劲儿地往江屹那边瞟。
“我保证不添乱！我就在车里待着！”
席林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了。
这都什么事啊！
一个伤员要去，现在连户籍警都想跟着去凑热闹了？
当是春游吗？！
“见识什么？见识表格怎么填吗？”
席林没好气地一挥手。
“赶紧回去工作！今天肯定有很多人来补办被偷的身份证，你那边有的忙了！”
“哦……”
年轻女警委屈巴巴地缩回了脑袋。
整个会议室，终于安静了下来。
席林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两个从始至终都稳如泰山的人。
“陈学，江屹，你们两个，继续。”
“是！所长！”
陈学的声音洪亮无比，带着一丝炫耀的意味，瞥了一眼周围羡慕嫉妒的同事们。
江屹则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合上了笔记本。
两人再次出发，开着那辆熟悉的巡逻车，奔赴人民广场。
然而，今天的情况，似乎和昨天有些不一样。
一上午过去，战果斐然。
又是六七十个“战利品”被打包送回了所里。
但到了下午，陈学明显感觉到，抓人的频率变慢了。
江屹的“鹰眼”依旧犀利，可值得他出手的目标，却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一开始，陈学还以为是江屹累了，状态有所下滑。
可他看着江屹那依旧锐利的眼神，又觉得不像。
整个广场，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干净了许多。
那些平日里在人群中鬼鬼祟祟的身影，几乎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