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秽清瘟散”的方子如同烙印般刻在林仁心的脑海中，每一个字都凝聚着连日来的心血、绝望中的灵光以及对生命最深的敬畏。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药柜，扫过那些被翻找得凌乱的药格时，一股冰冷的现实感瞬间浇熄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缺药…”林仁心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无力感。他指着方子上几味至关重要的药材：“地心火莲籽，仅此一颗，堪堪够配一剂！石见穿，存量已耗尽！扶桑叶替代品‘赤阳草’，库房告罄！更别说剂量最大的‘犀角’（代用品）和‘生石膏’！”他猛地一拳砸在实验台上，震得琉璃器皿叮当作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再精妙的方子，也是废纸一张！”
特殊隔离帐内，刚刚因窥破毒株奥秘而振奋的气氛瞬间跌入冰点。柱子痛苦的呻吟和水生压抑的抽泣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林溪紧握着胸口温热的乌木牌，感受着那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意，眼神却锐利如刀：“四哥，需要什么药？哪里可能有？”
林仁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极快：“石见穿，主产于西南瘴疠之地，喜湿热，磐石堡附近绝无可能。赤阳草，性烈如火，多生于火山熔岩边缘或极阳的沙丘地带。犀角（代用品）‘水牛角浓缩粉’和生石膏，用量极大，非大型药库或商队囤积不可得！”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帐篷，仿佛要望穿磐石堡的壁垒，“最近的、最有可能有这些药材储备的地方…只有两个！”
“哪里？”林溪追问。
“其一，距离磐石堡一百二十里，西北方向的‘固阳镇’！那里是北境最大的药材集散地之一，有‘百草堂’分号，规模不小，应有库存！其二…”林仁心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就是围困我们的黑水军大营！他们的随军医官处，为防自身疫病，必然储备大量常用药材，其中就包括犀角代用品和生石膏！甚至…他们为了制造‘毒蛊’，也可能储备有石见穿这类剧毒烈阳之药！”
去固阳镇？一百二十里！来回至少两天！且不说黑水大军在外虎视眈眈，沿途必有重重关卡哨探。单是堡内小花、柱子等重症病患，根本撑不了两天！他们体内的“秽丝”毒株，如同贪婪的寄生虫，正在疯狂吞噬着最后的生机！
去黑水大营？这无异于虎口拔牙！自投罗网！
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灯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病患沉重的呼吸声。两个选择，都如同通往地狱的单行道。
“去黑水营！”林溪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她站起身，破军弓冰冷的触感传递着决心。“去固阳镇时间不够！小花他们等不起！黑水营…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快的选择！”她看向林仁心，“四哥，需要什么药？剂量多少？列单子！精确到钱！还有，他们军医营的位置，最好有地图！”
林仁心看着妹妹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知道任何劝阻都是徒劳。他不再犹豫，立刻伏案疾书，将“焚秽清瘟散”所需药材名称、最低要求剂量（按十人份计算）、甚至药材的大致外观特征都详细列出。同时，他凭着记忆，在另一张纸上迅速勾勒出一幅简略却关键的草图：“黑水大营我曾从高处观察过数次。他们的军医营，通常设在中军大帐左后侧，靠近水源（一条小溪）的地方，有单独的围栏，门口会悬挂一面白色带红十字的旗帜，或者用兽皮绘制医药标志。守卫…相对外围防线会少一些，但必有精锐亲兵看守药库！需格外小心！”
“足够了！”林溪一把抓过药单和地图，眼神扫过帐内众人：“铁山！墨鸦！燕子！跟我走！四哥，你留守，全力稳住他们！我们天亮前…一定回来！”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溪儿！”林仁心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指节发白。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有担忧，有愧疚，更有千言万语无法诉说的沉重，“活着回来！药材…尽力即可！若事不可为…保全自己！”
林溪看着四哥眼中深沉的痛楚和无力，心中一酸，但脸上却绽开一个近乎冷冽的坚定笑容：“放心，四哥。清风镖局，接了的镖，从未失手！这次，也一样！”她用力挣脱林仁心的手，转身掀开帐帘，寒风瞬间涌入，吹动她额前散落的发丝，也吹散了帐内最后一丝犹豫。
* * *
磐石堡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寒风如刀，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在冰冷的城墙上。堡内一片死寂，只有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隔离区隐约传来的呻吟，提醒着这里依旧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堡墙一处隐蔽的、坍塌形成的缺口阴影处，几个如同融入夜色的身影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林溪、铁山、墨鸦、燕子李，四人全身紧裹着深灰色的夜行衣，脸上涂抹着防反光的黑泥，只露出一双双精光内敛的眼睛。他们仔细检查着身上的装备：匕首、飞爪、绳索、墨鸦的毒蒺藜和袖箭、燕子李的飞针、铁山的精钢臂铠和短柄重锤。林溪的破军弓背在身后，箭囊里是特制的、箭头淬了强力麻药和墨鸦提供的一种能迅速麻痹神经但不会致命毒液的“闷箭”。每个人腰间都捆着几个厚实的、内衬油布的特制药囊，用来存放目标药材。
“记住目标：军医营药库！按四哥地图所示，中军左后，近水源，有特殊标识！”林溪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寒风吹过冰缝，“首要：石见穿、赤阳草、犀角粉（代）、生石膏！量必须足！其他药材，若顺手且空间足够，可酌情取用！行动要快！要静！如非必要，绝不缠斗！墨鸦，你的‘迷迭香’准备好了吗？”
墨鸦无声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几个鸡蛋大小、密封严实的蜡丸。这是他压箱底的宝贝，捏碎后能迅速释放出无色无味的气体，吸入少量便能使人陷入短暂的深度昏睡，效果极强，但范围有限且易受风向影响。
“好！燕子，你轻功最好，负责探路、清除暗哨！墨鸦，解决明哨和药库守卫！铁山，你力大，负责破开药库门锁或障碍，以及背负主要药材！我负责警戒、断后和应对突发状况！”林溪的指令清晰明确，“得手后，原路撤回！若遇大队拦截，分散突围，在堡西五里外的‘狼嚎涧’乱石滩汇合！行动！”
“是！”三人低声应命，眼神锐利如刀。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冰冷的杀意和决绝。林溪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受着怀中乌木牌稳定的温热，率先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城墙坍塌的缺口，利用绳索和突出的岩石，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城墙下的阴影中。铁山、墨鸦、燕子李紧随其后，动作迅捷而无声，如同四道融入夜色的幽灵。
城外的冻土坚硬如铁，覆盖着薄薄的积雪。寒风呼啸，正好掩盖了他们细微的脚步声。四人按照林仁心草图所示的方向，借助起伏的地形、沟壑和枯死的灌木丛，向着黑水大营的方向潜行。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皮革、劣质油脂燃烧和数万人聚集产生的浓重体味混合成的怪异气息，如同一个巨大的、沉睡中的野兽巢穴。
越靠近大营，巡逻的密度和篝火的数量就越多。一队队黑水巡逻兵缩着脖子，呵着白气，在寒风中机械地走着。营寨的木栅栏高耸，上面缠着铁蒺藜，间隔一段距离便有望楼，上面晃动着昏黄的灯火和人影。
“停下！”领头的燕子李突然伏低身体，打出手势。众人立刻隐入一道深深的土沟。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处栅栏的阴影里，两个裹着厚厚皮袍的黑水哨兵正蜷缩着靠在木桩上打盹，怀里抱着弯刀。
燕子李眼中寒光一闪，对墨鸦比了个手势。墨鸦会意，如同一缕真正的黑烟，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地滑了过去。他的动作快到极致，在夜色的掩护下几乎无法捕捉。距离目标尚有五步时，他手腕一翻，两点细微的银光激射而出！
噗！噗！
极其轻微的两声闷响。两个哨兵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连哼都没哼一声。墨鸦的飞针精准地刺入了他们颈后的昏睡穴。
燕子李如同灵猿般跃出，迅速将两个昏迷的哨兵拖入更深的阴影处藏好。四人如同鬼魅般，从这处被短暂打开的“缺口”，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水大营。
营内道路纵横交错，帐篷密密麻麻如同蜂巢。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重的汗臭、马粪、劣酒和未熄的篝火灰烬味道。巨大的鼾声、梦呓声、咳嗽声从各个帐篷里传出。巡逻队的脚步声在远处响起。
燕子李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在前方引路。他身形飘忽，时而紧贴帐篷阴影，时而伏在辎重车下，对巡逻队的路线和间隙把握得妙到毫巅。林溪居中，精神力高度集中，破军弓随时处于半开状态，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墨鸦垫后，负责清除他们留下的任何细微痕迹，并随时准备应对身后的突发状况。铁山则如同沉默的巨兽，巨大的身躯在阴影中移动，竟也出奇地灵活，沉重的脚步被他控制得近乎无声。
按照地图的指引，他们避开灯火通明的主道和将领营区，在如同迷宫般的后勤营区中穿行。空气中那股混杂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腐臭气息渐渐浓重起来。林溪的心跳微微加速，她知道，目标近了！
绕过一排堆放草料的巨大垛子，前方豁然出现一片相对独立的区域。一圈低矮的木栅栏围起几座明显更规整、用厚实毛毡和部分木板搭建的帐篷。其中一座帐篷门口，果然悬挂着一面在昏暗光线下依然能辨认出的白色兽皮，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一个粗糙的“十”字标识！帐篷旁边，一条冻结了一半的小溪蜿蜒而过。
军医营！找到了！
然而，喜悦尚未升起，就被眼前的景象浇了一盆冷水。药库的位置很好辨认，是营区最靠里、最坚固的一座单独木板房，门口挂着一把沉重的铜锁。而守卫力量，远比林仁心估计的要森严！门口两侧，赫然站着四名身材魁梧、穿着镶铁皮甲、手持弯刀、眼神锐利的黑水亲兵！他们并未如普通士兵般懈怠，而是如同雕塑般矗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更麻烦的是，在药库木板房周围二十步范围内，竟然异常空旷，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遮蔽物！只有几堆被积雪覆盖的杂物散落在边缘。
“四个精锐亲兵…空旷地…硬闯必然惊动整个大营！”墨鸦的声音如同蚊蚋在林溪耳边响起，带着凝重。
林溪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硬闯是下下策。用“迷迭香”？但空旷地带，风向难测，蜡丸一旦捏碎，气体极易扩散，未必能精准笼罩那四名守卫，反而可能惊动帐篷里的军医或其他巡逻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溪的目光落在了那条冻结的小溪上，又迅速扫过药库木板房那高出地面一尺多的木质地基。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燕子！”她压低声音，语速快如连珠，“看到药库地基下的空隙了吗？还有那条小溪！你轻功最好，能否从冰冻的溪面下潜过去，从地基下钻入药库内部？”她指向小溪流向军医营的方向，那里有一段水流被厚实的冰层覆盖，但冰层下似乎有水流声。
燕子李眯起眼睛，仔细估算着距离和冰层厚度，又看了看药库地基的高度和空隙大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用力点了点头：“冰层够厚！空隙勉强！能行！但需要时间！而且…进去后怎么开锁？”
“锁在里面！”林溪眼中寒光一闪，“墨鸦，你的‘迷迭香’给我两颗！燕子，你进去后，从内部解决守卫不可能，但找到药材是首要！拿到后，立刻从原路撤出！我们三人在外面制造混乱接应你！”
“制造混乱？”铁山瓮声瓮气地问。
“对！”林溪看向墨鸦和铁山，眼神决绝，“等燕子得手信号，我们三人立刻在军医营外围点火！烧他们的草料堆！烧他们的帐篷！动静越大越好！把巡逻队和守卫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给燕子创造脱身的机会！”
“明白！”墨鸦和铁山同时点头，眼中燃起战意。
“燕子，小心！”林溪将两颗蜡丸塞给燕子李，“进去后若遇险，捏碎蜡丸自保！我们会在外面接应！”
燕子李接过蜡丸，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半句废话，如同融入夜色的壁虎，紧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滑向那条结冰的小溪。他在冰面边缘停下，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贴着冰面滑入一个冰层较薄、靠近岸边的缺口，整个人瞬间没入了冰冷刺骨的溪水中，只留下一圈细微的涟漪，随即被流动的溪水抹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风依旧呼啸，军医营门口的四名守卫如同铁铸，纹丝不动。帐篷里偶尔传出几声咳嗽或压抑的呻吟。林溪、墨鸦、铁山三人隐藏在草料堆的阴影里，心脏如同战鼓般擂动，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林溪的手心全是冷汗，紧握着破军弓，眼睛死死盯着燕子李消失的那个冰窟窿和药库地基下的空隙，同时分神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
“什么人？！”一声厉喝如同惊雷般炸响！来自军医营门口的一名守卫！他猛地转向林溪他们藏身的草料堆方向，弯刀瞬间出鞘半截！
林溪三人浑身一僵！被发现了？！不可能！他们藏匿得极好！
然而，顺着那守卫警惕的目光望去，只见草料堆另一侧的阴影里，一个矮小的、穿着破旧羊皮袄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摸向草料堆，似乎想偷些草料生火取暖！
是黑水营里的一个杂役或者随军民夫！
那守卫的厉喝也惊动了其他三名守卫，四人立刻呈扇形向草料堆包围过来，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更糟糕的是，这边的动静似乎也引起了附近一座帐篷里人的注意，帐帘被掀开，一个睡眼惺忪、裹着皮袍的黑水军医探出头来，不满地嘟囔着：“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
机会！稍纵即逝的机会！
就在守卫的注意力被那偷草料的民夫和探头的军医短暂吸引的瞬间！药库地基下的空隙处，一道湿漉漉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泥鳅般猛地钻了出来！是燕子李！他浑身湿透，在寒风中冒着白气，但动作快如鬼魅！他背上赫然捆着一个鼓鼓囊囊、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硕大包袱！
得手了！
燕子李钻出的瞬间，也立刻发现了眼前的危局！守卫正背对着他，被草料堆另一侧的动静吸引！
他毫不犹豫，对着林溪他们的方向，发出了一个极其短促、如同夜枭啼鸣般的信号！
“动手！”林溪眼中寒光爆射，低喝一声！
墨鸦如同离弦之箭，第一个冲出！他并非冲向守卫，而是猛地扑向最近的一个堆放废弃绷带、药渣和木柴的角落！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猛地一晃，炽热的火苗瞬间点燃了干燥的废弃物！同时，他手臂一扬，几颗黑乎乎的东西带着火星飞向不远处的巨大草料堆！
轰！轰！
浸透了油脂的引火物瞬间爆燃！废弃堆腾起一人高的火焰！而那几颗带着火星的东西（墨鸦特制的延时燃烧弹）准确地落入草料堆深处，仅仅过了两息，干燥的草料内部猛地爆发出橘红色的火光，浓烟滚滚而起！
“走水啦——！”
“敌袭！有奸细放火！”
凄厉的警报声和士兵的惊呼声瞬间撕裂了营地的寂静！
那四名守卫大惊失色，猛地回头，正好看到草料堆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浓烟！也看到了刚刚钻出地基、浑身湿透、背着大包袱的燕子李！
“在那里！抓住他！”守卫首领目眦欲裂，挥舞弯刀就扑了过来！其他守卫也顾不上草料堆那边了，怒吼着冲向燕子李！
就在这时！
“吼——！”一声如同远古凶兽般的咆哮炸响！铁山魁梧的身影如同坦克般从草料堆的阴影里狂冲而出！他并未直接冲向守卫，而是如同一头发狂的犀牛，狠狠撞向了旁边一座支撑着晾晒药草架子的木棚！
咔嚓！轰隆！
碗口粗的木桩被铁山蛮横无比的力量生生撞断！整个木棚连同上面晾晒的药材轰然倒塌，正好砸向扑向燕子李的两名守卫！木屑、药材漫天飞舞，瞬间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和去路！
“接应燕子！”林溪厉喝，破军弓已然在手！弓弦震鸣！
嗡！嗡！
两支特制的“闷箭”如同两道追魂的青色闪电，精准无比地射向另外两名冲向燕子李的守卫！箭速太快，距离太近！
噗！噗！
箭矢精准地钉入两名守卫的大腿外侧！强力麻药和神经毒素瞬间注入！两名守卫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剧痛，随即眼前一黑，如同两截木头般直挺挺地栽倒在地，瞬间失去了知觉！
“走！”燕子李反应快如闪电，趁着木棚倒塌和两名守卫倒地的混乱，脚下发力，如同轻烟般向着林溪和墨鸦的方向疾掠而来！
“拦住他们！”守卫首领被倒塌的木棚阻挡了一下，气得七窍生烟，挥刀劈开挡路的木头，嘶声怒吼！更多的黑水士兵被惊动，从附近的帐篷里衣衫不整地冲出来，看到冲天的火光和混乱的场面，纷纷拿起武器，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刺耳的号角声也在大营深处凄厉地响起！
“撤！”林溪当机立断，破军弓连连开合，又是几支“闷箭”射向冲在最前面的黑水士兵，不求杀敌，只为阻滞追兵！墨鸦则不断投掷出烟雾弹和带有强烈刺激性气味的药粉，瞬间在追兵前方制造出一片混乱的烟瘴！
铁山殿后，挥舞着沉重的短柄战锤，如同门神般挡在狭窄的通道口，将几个试图冲破烟雾追上来的黑水兵狠狠砸飞！锤风呼啸，骨裂声令人牙酸！
四人汇合，毫不恋战，借着烟雾和夜色的掩护，向着来时的方向亡命狂奔！身后，是冲天而起的火光、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以及如同被捅了马蜂窝般蜂拥而来的追兵！
“快！往西！狼嚎涧！”林溪的声音在风中嘶吼。怀中的乌木牌，不知何时，再次变得滚烫起来，仿佛在预警着身后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巨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