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清的质问像惊雷一样炸在陈砚耳边，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里的文件夹险些滑落。“我没有联系媒体！”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我今天刚到这里，连记者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可能捅出去？”
高明清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里满是怀疑，手指在办公桌上来回摩挲：“不是你？那会是谁？除了你，没人知道条款的争议！”他突然抓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急躁：“让公关部立刻联系那几个记者，就说项目环保标准完全符合国家规定，是有人故意造谣！另外，查一下是谁把消息漏出去的，查出来立刻告诉我！”
挂了电话，高明清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他坐在椅子上，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你坐吧。这事要是查出来和你没关系，之前的条款争议，我们可以再谈。但如果和你有关……”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陈砚坐在沙发上，心里却乱成一团麻。是谁把消息捅给媒体的？是周明远吗？可周明远昨天还说“不到万不得已不撕破脸”；是苏晓？她一直对宏远的项目很感兴趣，会不会想趁机搅黄自己的工作，取而代之？还是宏远内部有人看不惯高明清的做法，故意泄密？
“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联系你。”高明清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没心思再谈条款的事。
陈砚站起身，走出高明清的办公室。走廊里，宏远的员工都在低头议论着什么，偶尔有几道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快步走出宏远集团的大楼，立刻给周明远打了个电话，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我没有联系媒体。”周明远的声音很肯定，“我昨天还跟你说，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舆论手段，怎么可能自己先捅出去？”他顿了顿，“会不会是宏远内部的人？比如其他高管不同意高明清的做法，想借媒体施压？”
陈砚觉得有道理，宏远作为上市公司，内部肯定有不同的利益派系，高明清的做法可能损害了其他人的利益。“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等着高明清查结果吗？”
“嗯，先等等。”周明远说，“你趁这段时间，再深入查一下宏远邻市那个化工项目的违规记录，尤其是‘修改监测数据’的证据。之前那个公益组织的博客内容太模糊了，要是能找到更具体的证据，比如当时的检测人员证言、内部整改报告，就算高明清不妥协，我们也有应对的底气。”
挂了电话，陈砚立刻打车去了市图书馆。他记得邻市的环保部门曾在三年前发布过一份《环境行政处罚公示》，里面可能有宏远项目的详细违规信息。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里，陈砚登录了邻市生态环境局的官网，在“行政处罚”栏目里翻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那份公示文件。
文件里详细记录了宏远化工项目的违规情况：2021年6月，该项目因废气排放浓度超标3倍，被处以50万元罚款；同年8月，环保部门复查时发现，宏远通过“在监测设备采样管里添加过滤装置”的方式，伪造达标数据，再次被罚款100万元，并被责令停产整改。公示里还附了一张现场检查照片，照片上，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拆除监测设备里的过滤装置，背景里能看到宏远集团的logo。
“找到了！”陈砚激动地差点叫出声，他立刻把这份公示文件下载下来，又打印了一份。接着，他在网上搜索“宏远化工项目 监测数据造假”，找到了一篇当时的深度报道，记者采访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宏远内部员工，员工表示“修改监测数据是高明清的意思，他当时是项目的负责人，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才铤而走险”。
看到“高明清”三个字，陈砚心里一震。原来高明清早就有过环保违规的前科，这次新能源项目的条款争议，根本不是偶然，而是他的惯常操作！
陈砚把报道和公示文件整理好，准备带回律所给周明远看。走出图书馆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刚走到公交站，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之前跟踪过他的刘志远的司机。
“陈律师，我们老板想请你喝杯茶。”司机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陈砚心里一紧，刘志远怎么会突然找自己？难道和宏远的事有关？“我还有事，不去了。”他转身想走，却被两个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陈律师，别给脸不要脸。”司机的语气冷了下来，“我们老板只是想和你聊聊，你要是不配合，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陈砚看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知道自己硬拼肯定不行。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录音功能，放进兜里：“好，我跟你们去，但我要知道你们老板找我干什么。”
“到了就知道了。”司机打开车门，示意陈砚上车。
轿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一家偏僻的茶馆门口。陈砚跟着司机走进茶馆，里面没什么客人，刘志远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杯茶，看到他进来，笑着招手：“陈律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刘总监找我，有什么事？”陈砚坐在他对面，警惕地看着他。
刘志远放下茶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陈砚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和高明清在一家餐厅里吃饭，两人看起来聊得很投机。陈砚皱了皱眉：“不认识。他是谁？”
“他是我公司的竞争对手，也是宏远集团的小股东。”刘志远笑了笑，“昨天给媒体打电话的，就是他。他早就看不惯高明清的做法，想趁机把他拉下马，所以才故意泄露了条款的争议。”
陈砚愣住了，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在宏远有朋友，这些事自然能打听得到。”刘志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找你，是想跟你做个交易。你帮我拿到高明清在新能源项目里‘利益输送’的证据，我帮你搞定宏远的条款争议，还能让你成为启明所的合伙人，怎么样？”
“利益输送？”陈砚心里一沉，“你什么意思？”
“高明清在新能源项目里，和设备供应商勾结，虚报了近千万的设备采购费用，从中拿回扣。”刘志远的语气带着一丝诱惑，“只要你能拿到他和供应商的私下协议，或者转账记录，我就能让他身败名裂。到时候，宏远的项目自然会按你的要求来，你也能名利双收。”
陈砚看着刘志远，心里充满了疑惑。刘志远为什么要帮自己？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很可能是想借自己的手搞垮宏远，从而抢占新能源市场。可如果不答应他，自己又很难对抗高明清和所长的压力。
就在陈砚犹豫的时候，刘志远又拿出一个信封，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是五万块，算是定金。只要你拿到证据，我再给你五十万。”
陈砚看着信封，又想起高明清的威胁、所长的责备，还有周明远的支持，心里像被无数根线拉扯着。他不知道自己该答应刘志远，还是该坚守底线，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刘志远收起信封，“想清楚了，给我打电话。”
陈砚走出茶馆，夜色已经笼罩了城市。他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充满了迷茫。答应刘志远，自己就能轻松解决问题，甚至获得名利；可如果答应了，自己和高明清、刘志远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周明远打来的。陈砚看着手机屏幕，深吸了一口气，接起了电话。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决定，将会彻底改变这场博弈的走向，甚至影响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