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芯光电子”、“天风特种玻璃”……六家来自海西的企业,在一片震天撼地的鞭炮声中,正式破土动工。
上百台工程车日夜轰鸣,数千名工人涌入这片荒地。
“光谷”这座被杜铭画在图纸上的“未来之城”,正在以一种让所有东州本土干部,都感到心惊肉跳的速度,拔地而起。
杜铭用最蛮横、也最无可辩驳的“政绩”和“效率”,为自己在这片板结的土地上,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终于站稳了脚跟。
但是,杜铭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深夜,在那间,他已经用得越来越顺手的市长办公室里。
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俯瞰着这座,一半是霓虹闪烁,一半是黑暗沉寂的城市。
他无比清醒地,审视着眼前的棋局。
“光谷”只是一个“新区”,一个“特区”。
它是他在这个陌生战场上,建立的第一个“桥头堡”。
它越是“有声有色”, 越是灯火通明、效率惊人,就越是与东州这座城市,那庞大、锈蚀、沉闷的官僚体系格格不入。
他就像一个,在别人家里,强行搭建了一个“样板间”的外来者。
他可以在这个“样板间”里,为所欲为。
但“样板间”之外,那间巨大、阴暗、潮湿的屋子真正的主人,依旧是李大康和沙立春。
他必须加紧扩展自己的势力。
“光谷”和“凤凰系”的入驻,是他的“剑”——一把,锋利无比,来自天外的“利剑”。
而他,还需要一个,能为他守护好大后方的“刀鞘”。
他需要将自己的人,安插到这座城市,最核心、也最关键的位置上。
杜铭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那片,代表着东州心脏的区域——
市中区!
这里是东州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这里是市政府和市委的所在地;这里,是全省金融机构的总部;这里,盘踞着李大康夫人高丽华的“华泰集团”;这里隐藏着无数,与“丰昌纺织厂”类似错综复杂的利益网络。
谁掌控了市中区,谁就掌控了东州的“龙脉”。
市中区,太重要了!
他必须,把这个位置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里!
而现在,盘踞在这个位置上的是李国平。 那个在省委常委会上,被沙立春亲手扶上马的“宠臣”。
杜铭准备,搞掉他。
然后,把自己的人——那个,在“丰昌纺织厂”事件中,被自己“解救”并“收服”的,孙宇宙推上去。
但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动李国平,比动任何人都难。
他不是刘建军那种,可以随意拿捏的“庸碌小人”。
他也不是孙宇宙这种,可以被“策反”的“失意者”。
李国平,代表的是沙立春的脸面!
李国平,是靠他的姐夫,海北省省长张瑞年,与省委书记沙立春的“政治交易”,才得以上位。
这个“交易”的背后,是两个省部级大员的、牢不可破的“政治同盟”。
动他就等于是在公然,抽打沙立春的脸。
这比公然顶撞沙立春,还要严重百倍!
所以,他必须用一种,不留任何痕迹的方式搞掉他。
他必须借刀杀人。
借谁的刀呢?
杜铭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名字。
李大康?不,他是大康的嫡系,自己根本拿捏不了他。
高直务?王同伟?他们是“旧臣”,是沙立春要“整肃”的对象,他们的话没有分量。
突然,杜铭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穿着皮夹克、打着发胶,满嘴“道德楷模”的可笑身影。
——反贪局长,侯亮!
杜铭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那把,最完美的“刀”。
为什么?
第一,侯亮,是沙立春的“自己人”。 是沙立春,亲手从京城请来,当成“尚方宝剑”,用来“整风”的!用沙立春的刀,去杀沙立春的“宠臣”。这是官场权谋的最高艺术。
这叫“清君侧”!
这叫“为圣上,除奸佞”!
沙立春就算明知是局,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哑巴吃黄连,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第二,侯亮是个“纯草包”。
杜铭在“鸿门宴”上,只用了一杯酒,就将这个人,看了个通透。
他狂妄自大,又急于立功。 他根本不懂,什么是政治,什么是平衡。
他只懂,他岳父教给他的、最简单粗暴的逻辑——“要么,你轰轰烈烈地,办个大案;要么,你灰溜溜地,滚回京城。”
这种人,最容易被当成枪使。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侯亮现在,也迫切地,需要政绩。
他被沙立春派来“整风”。可来了快一个月,非但,没能,撼动高直务和王同伟那两座“冰山”;反而,还在那场“鸿门宴”上,被杜铭和王同伟,联手,羞辱得体无完肤,颜面扫地。
他现在,在整个海东省官场,已经快成了一个笑话。
他现在,就像一条急红了眼的疯狗。
他急需一个,足够分量, 却又不像高、王、杜三人那样“铁板一块”的“猎物”,来证明,他,不是一个废物!
来向沙立春,向他远在京城的岳父证明,他这把“刀”,还是锋利的!
杜铭,缓缓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准备,为这场“狗咬狗”大戏,构思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