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搞错名字，补偿一章)
离开省委大院，坐进返回驻地的轿车里，徐天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看似在休息，脑海中却在反复复盘着刚才在于书记办公室里的每一句对话。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但他的内心却异常清明。
婉拒省委副秘书长的职位，这个决定在外人看来或许难以理解，甚至有些“不识抬举”。
但对他而言，却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稳妥也最符合自身政治利益的选择。
首先，是身上深刻的“柳系”烙印。
徐天华很清楚，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固然有自身努力和能力的因素，但更离不开柳德海老领导一路的提携和鼎力支持。
无论是从安康县的锻炼，还是到市政法委的重用，以及这次特意带他出省调研并极力向各方推介，柳德海在他身上投入了大量的政治资源和期望。
在官场上，这种提携之恩形成的“标签”是根深蒂固的。
他徐天华，在很多人眼里，就是柳德海一手培养起来的“柳家将”核心成员。
如果在这个时候，于书记刚一抛来橄榄枝，他就迫不及待地改换门庭，投入省委书记的麾下，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无疑是对柳德海的“背叛”！
官场最重跟脚和最忌摇摆！
如此行事，不仅会寒了老领导的心，更会在整个汉中官场落下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恶名。
这种名声一旦传开，以后哪个派系还敢真心培养和信任他？
一个能被更高职位轻易打动而背离提携之恩的干部，其忠诚度是值得怀疑的。
况且于满江贵为省委书记，眼界和格局自然极高。
他对自己的赏识，更多是基于此次调研中的亮眼表现和柳德海的力荐，是一种对“别人家优秀孩子”的欣赏。
这种欣赏，带有一定的偶然性和不确定性。
相比于柳德海那种对自己知根知底以及那悉心培养的深厚情谊和利益捆绑，于书记的“橄榄枝”更像是一时兴起的招揽。
自己贸然过去，在人才济济的省委办公厅，能否真正进入核心圈子，得到如同柳德海那般不遗余力的扶持？
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
很可能只是被当作一个能干事的年轻人使用，却难以获得最核心的资源和最关键的推力。
再有就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省委副秘书长，听起来风光，是厅级干部中的佼佼者，但本质上仍是服务于省委领导的大秘书。
本身不仅需要极强的协调能力和忍耐力，工作性质还更偏向于文牍，会务和上传下达，个人独立施展的空间相对有限。
而且，办公厅内级别相近的干部不少，竞争激烈，想要脱颖而出，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机遇。
想到这里，徐天华缓缓睁开眼。
他拿出手机，给柳德海的秘书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约定了晚上汇报工作的时间。
徐天华需要第一时间，将自己与于书记谈话的内容和最终决定，坦诚地向老领导汇报。
这不是表功，而是表明态度，巩固信任。
傍晚，柳德海家中。
柳德海与其夫人，还有儿子柳乘风正在用餐。
柳乘风今年大四，眉宇间还带着些许年轻人的跳脱，但比起前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如今的他显然收敛了许多。
听到门铃声，保姆前去开门，引领着徐天华走了进来。
柳乘风一抬头，看到是徐天华，立刻放下筷子，站起身，脸上露出由衷的尊敬，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
“徐哥好！”
这份尊重，是发自内心的。
他至今还记得高中时自己差点行差踏错，是这位“徐哥”毫不留情地把他拉了回来，虽然当时觉得严厉，但现在想来满是感激。
柳德海看到徐天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指了指旁边的空位道：“天华来了，还没吃饭吧？坐下一起吃点。”
“谢谢柳书记，我吃过了。”
徐天华微笑着回应，又对柳夫人点头致意道：“嫂子。”
柳德海点了点头，继续刚才和儿子的谈话道：“乘风，你实习的事情，就按刚才说的，去天盛集团那边，沉下心好好学，别给我惹麻烦，也别打着我的旗号搞特殊，听到没有？”
“知道了爸，您就放心吧！”
柳乘风答应着，又偷偷瞄了徐天华一眼。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和你徐哥谈点事情。”
柳乘风乖巧地应了一声，又对徐天华说了声，便离开了餐厅。
柳德海的夫人也体贴地起身，示意保姆一起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两个男人。
餐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柳德海和徐天华两人。
“怎么样？于书记召见，都谈了些什么？”
柳德海语气平和，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徐天华没有隐瞒，言简意赅地将下午在于书记办公室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包括于书记对他过往工作的肯定，以及最后抛出的那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
柳德海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当他听到徐天华婉拒了于书记的邀请，选择继续留在东江时，微微一愣。
随即，那张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上，缓缓绽开了一个极其欣慰的笑容。
“好！好啊！天华！”
柳德海的声音中气十足道：“面对这样的诱惑，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坚守本心，毫不动摇！我没有看错你！”
柳德海看着徐天华，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省委副秘书长……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说放弃就放弃了。
徐天华能想到这一层，懂得权衡，知道什么才是现阶段对自己，对事业最有利的选择，这份政治定力和远见，很难得！
他柳德海提携徐天华，固然有公心，也是为了汉中和东江的发展，但同样也包含着培养自身派系力量，构筑政治班底的私心。
人终究有老去的那一天……
到那个时候，柳家何去何从，总不能指望着柳乘风那个实习还要靠着他旗号的孩子吧？
徐天华今日的选择，无疑是对他柳德海最大的支持和回报，证明了他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老领导，是您一直以来的信任和培养，才让我有了今天。”
“东江的工作刚刚打开局面，我也还有很多需要学习锻炼的地方。”
“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离开？”
“于书记的厚爱，我心领了，但我更愿意在东江扎扎实实地做点事情。”
徐天华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但平淡的话语中透出的坚定和忠诚，让柳德海心中更是慰藉。
柳德海重重地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烟，递给徐天华一支，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安心留在东江。”
“好好干！”
“东江的舞台足够大，有你施展才华的空间！”
“后面的事情，有我。”
“谢谢老领导！”
两人又就东江下一步的工作重点聊了一会儿，窗外夜色渐浓，但柳德海家中书房的灯光，却明亮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