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拳馆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浸满了汗与血的屋顶。
聚光灯如刑讯灯般打在铁笼中央,那里正在进行一场不对等的屠杀。周遇风坐在最偏僻的角落,视线却穿透了疯狂的喧嚣,落在那个被称为“鬼拳”杰克的男人身上。
他不是来看拳的。他是为那丝缠绕在灵魂感知边缘、冰冷刺骨的——阴气。
杰克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步伐飘忽,对手的重拳总是堪堪擦过,而他的反击,则带着一种精准而残忍的效率,每一击都落在最致命的地方,伴随着一股让周遇风灵觉报警的不祥寒意。
“噗嗤!”
一记带着模糊黑气的上勾拳,精准地命中对手的下颌。壮硕的拳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脖颈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全场沸腾。
就在这狂热的顶点,周遇风悄然开启了灵视。
他看到的不再是杰克一个人。在杰克的身后,数个痛苦扭曲、半透明的拳手亡魂,被无形的黑色锁链紧紧缠绕、撕扯。它们的力量被蛮横地抽离,它们的战斗本能被强行驱动,化作杰克那诡异“拳意”的燃料。亡魂无声地哀嚎,它们的痛苦、不甘和未散的暴戾,成了杰克力量的源泉。
“控魂者……” 周遇风心中凛然。这是一种亵渎生死、极其阴损的邪术。施术者禁锢刚死不久、生前执念于战斗的亡魂,将它们炼化为奴,永世不得超生,承受着力量被榨取、意识被磨灭的永恒酷刑。
杰克站在聚光灯下,面无表情地举起双臂,享受着观众的顶礼膜拜。他周身的阴气因这场杀戮的“献祭”而更加浓郁、活跃。
周遇风知道,他找对地方了。这座城市地下拳坛流传的“怪物”传闻,源头就在于此。
在弥漫着血腥、古龙水和肌肉酸痛膏气息的选手通道,周遇风拦住了杰克。
灯光惨白,映照着杰克阴鸷的面孔和精悍如钢的躯体。他周身那无形的阴气触须,因警觉而微微拂动。
“操控亡魂,赢取胜利,践踏生死界限,”周遇风开门见山,眼神锐利,“立刻解除控魂,让那些灵魂得以安息。”
杰克瞳孔微缩,随即露出狠厉的讥笑:“哪里来的神棍?滚开!”他试图用肩膀撞开周遇风,却感觉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鬼贱使者,周遇风。”周遇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直透灵魂的穿透力,“我能看见它们,听见它们的哀嚎。你的力量,建立在它们的永恒痛苦之上。”
“鬼贱使者?”杰克显然听过这名号,脸上闪过一丝忌惮,但立刻被贪婪和狂妄覆盖,“少管闲事!它们能让我强大,让我得到金钱、地位、女人!凭什么放手?就凭你几句鬼话?”他压低声音,充满威胁,“不想变得和台上那些废物一样,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通道的灯光开始滋滋闪烁,温度骤降。周遇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凝聚的数个狂暴怨灵的力量,硬碰硬,胜算渺茫。
他压下动手的冲动,语气依旧平静:“你会付出代价的。阳间的律法或许暂时奈何不了你,但阴司的报应,从不缺席。”
“报应?”杰克嗤笑一声,用力推开周遇风,扬长而去,“等我成了这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我,就是报应!”
回到堆满古籍、燃着凝神香的住所,周遇风心情沉重。强行超度已不可能,杰克的力量正处于巅峰且有防备。他必须另寻他法。
在记载着古老通灵契约的残卷中,他找到了方向——“英灵契约”。
并非所有亡魂都充满怨念。有些生前强大、意志坚定、心怀正义或某种强烈信念的灵魂,愿意为了特定的目标,与通灵者达成暂时的合作关系,借出自己的力量与知识。
通过灵界的微弱感应与多方探寻,周遇风的线索最终指向了一座即将被拆除的旧拳击馆。那里弥漫着岁月的尘埃,以及一股沉淀已久、却依旧灼热的战意。
在废弃的主拳台旁,周遇风以灵语为引,发出了呼唤。
空气微微波动,一个身形挺拔、目光如电的虚影逐渐凝聚。他穿着几十年前的经典拳击短裤,周身散发着历经百战锤炼出的沉稳与霸气。
“风暴”雷明。一位英年早逝的传奇拳王,拳魂不灭,始终守护着他挚爱的拳台。
周遇风将“鬼拳”杰克及其奴役亡魂的罪行娓娓道来。
雷明的灵体震荡出愤怒的波动,整个旧场馆仿佛回荡起他当年的怒吼:“利用战士的亡魂,玷污拳击的荣耀?!不可原谅!”他锐利的目光投向周遇风,“年轻人,你需要我的拳头?好!我把我的技巧、我的经验、我毕生锤炼的‘拳意’借给你!让那个卑鄙的窃贼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源于自身意志与千锤百炼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