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韩老爷子在知道了陈太医去了三娘子那里后，他就起了别的心思，也就不再在揪在这件事上不放了，也暂时让王管家逃过一劫。
毕竟，府中发生这样的事，虽然不是他下的手，但他作为韩国公府的大管家，在这样的暗流涌动中，是脱不了责任的。
胡嬷嬷都已经因李夫人的事情被罚了，那他，也在所难免。
好在老爷现在有些别的谋划，暂且还顾不上她。
所以现在听陈归杞提起，韩老爷子才能这般较为平和。
他心里头已经有了些想法，现下又问出来，不过是为了他后面的话铺垫罢了。
“陈太医，那茹茵那里情况怎么样了呢？”
韩老爷子面色中带着点儿关心，看着就是一位关爱小辈的慈爱长辈。
“这王管家也只来得及告知于我文嵩和知铖的情况，茹茵那孩子的情况，我还未曾知晓。”
“这孩子也是可怜，如此年纪，身体就已经孱弱成这样，哎……这是我这个做祖父的失职呀……”
韩老爷子脸上流露出一抹自责，“陈太医，我怕……我是真怕呀……”
陈归杞就这样静静坐在对面看着韩老爷子“真情流露”。
要是他不说点儿什么，倒是显得他太过于冷漠了，这老国公的独角戏怕是很难唱下去啊……
“老国公，你倒不必如此悲观，三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她必定是会好起来的。”
“那她……”
“目前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
“这如何说呢？”
“我今日前去也主要是为了想看看三娘子的身体状况有没有更糟糕。”
“糟糕倒是没有更糟糕，但……”
陈归杞故意顿住了，停止了话头，去瞧韩老爷子的神色变化。
“但，但什么呢？”
韩老爷子追问道，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带有一丝急切。
陈归杞倒是一时不好判断，这老国公急切的背后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原因。
是担忧韩茹茵的身体状况不好呢，还是急于知道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呢。
“但三娘子的身体状况也没有一丝见好。”
陈归杞补充完后半句话，也不知道这句话会让老国公开心呢，难过呢，还是愤怒呢……
“哎……”陈归杞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要想让三娘子的身体状况好转，任重而道远啊……”
“是呀……”
韩老爷子眼中暗芒一闪而过，面上却悲戚着和陈归杞一起感叹。
“哎……茹茵啊……”
“陈太医，那你的意思是茹茵那孩子如今的脉搏还是如你之前号的时候那样微弱了？没有一点儿好转？”
一样微弱吗？
这老国公是想问什么？
难不成他猜到了什么？
不然怎么偏偏问韩茹茵的脉搏怎么样了呢？
或是听到了关于韩茹茵的什么风声？
但是不应该啊，韩茹茵做这事儿必定是万分小心的，估计也就她身边那三人知道。
虽不过只见过两面，但陈归杞看得出她们对韩茹茵是忠心耿耿，没有二心的，几乎是韩茹茵说什么，她们就听什么。
说点儿不吉利的，就算是韩茹茵现在要她们去赴死，她们应该都不会问缘由，直接二话不说就从容赴死。
她们对韩茹茵无条件相信，无条件忠诚，那必然是不可能背叛她的。
那消息至少是不会从韩茹茵这边流露出来的。
那韩国公为什么会问出这话来呢？
现下这个样子看来，这老国公倒像是怀疑到韩茹茵的头上了。
一个正常关心孙女的祖父，怎么会对孙女生出疑心呢？
对了！
陈归杞眼眸一顿，寒光一闪而过。
他今日来的事情，是很突然的。
也是昨日傍晚老国公传信于他，他因着韩茹茵的关系，想问问她家宴的事情，才临时应下的。
那……
看今日他去到莺芳院时，韩茹茵吃惊的样子，不似作伪，应该是没有提前知道他今日要来的事情。
因为他要去看诊韩茹茵的事情也没有提前跟谁说过，也是一个很突然的决定。
不仅韩茹茵不知道，老国公也不知道。
那老国公的用意就很值得让人深思了。他现在这般来问他，是想他一个“突然袭击”，从韩茹茵那里查出什么呢？
那如果他没有主动选择去看诊韩茹茵的话，老国公为了心里的某种成算，又是否会主动提起，让他去呢？
估计从他今日来到韩国公府上起，老国公就想着利用他打韩茹茵一个措手不及，他主动前去，正好合了他的意，如果他没有提及，他必然也是会找理由让他去看看韩茹茵的情况。
怕是从韩茹茵回到韩国公府的那一日起，老国公就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啊……
她的处境比他想象中更为糟糕……
“没错，就如老国公你所说的一样。”
“三娘子的脉搏，与我之前诊断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差别。”
陈归杞面不改色地回应道：“我去给三娘子看病前，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一个预期了。她的情况没有更为糟糕，对她来说，都已经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
“这样啊……”
韩老爷子幽幽来上了一句，也不知叹得是什么。
“竟还是与之前一样啊……”
他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手中盘玉核桃的速度却加快了一些，清脆的声音在屋里接连响起来。
陈归杞往那玉核桃上看了两眼，施施然开口，“老国公啊，我在这里也先给你一个预警，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期、望一再落空了，心里难受。”
他特意在“期望”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三娘子这病啊，比不得其他那些，几日，一月，甚至几月都可能很难看出什么成效，你如果希望我每一次给三娘子看诊时，她的情况都能好一些，那必是不太现实的。你最好能放低自己心中的期待，这样……也不必承受一次次的失望。”
说完，陈归杞看着韩老爷子，眼中透露出认真。
韩老爷子与他对视，一双眼睛如盯上猎物一般紧紧攥住陈归杞，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