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之内，死寂降临。只有机械教单位扫描光束的嗡鸣、阿斯塔特动力甲伺服系统的低吼，以及从破口处传来的外部战场轰鸣，在空荡的石壁间回荡。双方人马剑拔弩张，极限战士的爆弹枪对准了机械教的伺服机械和探索者，而机械教的电浆武器和辐射枪也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瞄准着星际战士。
“目标消失。分析能量残留…类型未知，涉及高维空间折叠。”一名机械教探索者用冰冷的二进制语汇报，数据眼疯狂闪烁，试图捕捉残留的时空涟漪。
“撤离洞窟！此地已无战略价值！优先拦截那艘被污染的舰船！”加拉顿的声音通过头盔扬声器响起，打破了洞内的对峙。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古老的、正在迅速失去光泽的符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些异形遗迹本身也是潜在的污染源，但当前首要任务是阻止那艘被归墟操控的“坚定信仰”号造成更大破坏。
极限战士战术小队立刻后撤，动作迅捷而有序。机械教单位迟疑了一下，但在接收到佐尔·范“优先获取圣物数据，避免与阿斯塔特发生全面冲突”的指令后，也缓缓退出了洞窟。双方在洞口再次爆发短暂交火，互相掩护着撤离了这颗已然暴露且失去价值的小行星。
外部虚空，那艘被归墟之力强行“驱动”的“坚定信仰”号，正以一种癫狂而不可预测的轨迹冲向原本是玉清山门的位置。它破损的舰体不时迸发出诡异的能量电弧，炮台胡乱的射击险些击中附近的机械教登陆艇。它就像归墟投向现实宇宙的一个拙劣又危险的玩具，测试着各方的反应。
加拉顿的舰队和机械教分遣队不得不暂时联手，密集的火力网笼罩了“坚定信仰”号，最终将其引擎彻底摧毁，使其彻底沦为漂浮的废铁。但在这个过程中，双方都近距离感受到了那股非人的、冰冷又充满“设计感”的操控力量，心中寒意更甚。
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基里曼通过各方传回的影像和数据，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卢克的消失暂时解除了一个 immediate 的危机，但长远来看，一个掌握了未知力量、且与归墟有深切联系的变量流落在外，祸福难料。而归墟展现出的这种“修复”和“操控”能力，更是敲响了最刺耳的警钟。
它今天能操控一艘破烂的审判庭战舰，明天是否就能操控一艘极限战士的战列舰？甚至…泰坦？
这种可能性让基里曼不寒而栗。
“分析‘坚定信仰’号被操控期间的能源模式和信号特征，”他命令技术神甫，“尝试找出归墟介入的规律和弱点。所有舰船，与归墟之球保持最低安全距离，未经允许，严禁任何形式的主动扫描或通讯尝试。”
他必须重新稳住阵脚。内部的混乱尚未完全平息，但西卡留斯和蒂格瑞斯的铁腕手段暂时控制了局面。所有出现异常反应的人员都被严格隔离，静滞力场和灵能禁锢被大量使用。舰内通道墙壁上涂抹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既有死亡守望的，也有极限战士的，无声诉说着刚才战斗的惨烈和兄弟相残的痛苦。
“原体，审判庭残余舰队发出投降信号。”战术官报告，“他们要求…与您对话。”
基里曼眼中冷光一闪。莫克审判官终于意识到疯狂的行径无法挽回了吗？还是又一个陷阱？
“接过来，但保持最高级别加密和灵能屏蔽。”
通讯接通，传来的却不是莫克那狂热的声音，而是一个低沉、疲惫，带着一丝绝望的男性声音。
“基里曼大人…我是审判官卡西姆·诺克斯。莫克审判官…已在刚才的内部冲突中身亡。”对方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我们…我们为之前的行为致歉。我们被恐惧和偏执蒙蔽了双眼。我们愿意放下武器，接受您的监管…只求…只求一个面对帝皇公正审判的机会，而非…而非被那异形造物或机械教的疯狂所吞噬。”
审判庭内部也发生了流血冲突？基里曼略感意外，但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并非所有审判官都像莫克那般极端疯狂，归墟的可怕和机械教的倒戈恐怕让许多人清醒了过来。
“诺克斯审判官，你们的选择很明智，虽然来得太迟。”基里曼的声音依旧冰冷，“立刻关闭所有武器系统和引擎，接受我方登舰部队的接管。如有任何异动，你们知道后果。”
“我们明白…谢谢您，原体大人。”诺克斯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
一股审判庭的威胁暂时解除。基里曼稍稍松了口气，但目光立刻投向机械教舰队。最大的外部威胁，现在变成了这些被“知识”蛊惑的科技祭司。
佐尔·范的舰队依旧保持着攻击姿态，但并未继续前进。他们似乎也在评估局势。归墟之球再次陷入沉寂，卢克的消失和被操控战舰的毁灭，似乎让它暂时失去了明确的“观察”目标。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宇宙中的一个绝对黑体，吸收着一切光和希望，等待着下一个刺激。
“佐尔·范大贤者，”基里曼再次尝试通讯，语气强硬，“审判庭已被制服。你的行为已经构成对奥特拉玛主权的严重侵犯和对原体权威的挑衅。立刻撤离这片星域，我可以考虑将今日之事上报火星，而非直接在此地处决叛徒。”
频道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有电流的嘶嘶声。良久，佐尔·范那经过合成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
“基里曼原体。你的威胁毫无意义。我们所见证的，是超越帝国现有认知的真理曙光。欧姆尼赛亚的意志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显现。撤离？在获得更多数据之前，绝无可能。”
他的语气变得越发狂热：“相反，我们要求你方共享所有关于那消失信号源（卢克）和那圣物（归墟）的数据！尤其是圣物展示的那些神圣蓝图！那是属于全体机械教的财富！阻碍知识传播即是最大的异端！”
谈判破裂。佐尔·范已经完全被贪欲吞噬。
“那么，你们选择了战争。”基里曼的声音降至冰点，“极限战士！目标：机械教舰队！自由开火！摧毁他们！”
既然无法挽回，那就必须彻底消灭！绝不能让这些被蛊惑的机械教将归墟的知识带回火星！
最后的克制被打破。极限战士舰队的所有炮火，不再保留，如同愤怒的雷霆，全力轰向机械教舰队！机械教舰队也早已准备，他们的舰船装甲厚重，火力同样凶猛，立刻全力还击！
虚空变成了两个帝国最重要势力之间血腥厮杀的角斗场！激光切割着虚空，宏炮炸裂出绚烂而致命的烟火，鱼雷拖着尾迹互相追逐撞击。舰船爆炸的火光不断闪现，每一团光芒的熄灭都意味着数以千计生命的消亡和宝贵科技造物的损失。
这场内战，比之前与审判庭的战斗更加惨烈，更加令人痛心。
基里曼心如刀绞，但他别无选择。他站在舰桥，如同冰冷的战争机器，不断下达指令，调动舰队，寻找机械教舰队的弱点。马库拉格之耀号的主炮一次次怒吼，将机械教的护卫舰乃至巡洋舰撕成碎片。
就在双方舰队绞杀在一起，难解难分之际——
那颗沉寂的归墟之球，似乎对这场因它而起的、规模更大的“冲突”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它表面的漆黑再次荡漾起来。
但这一次，它没有推演科技，也没有展示灵能模型。
它开始…播放影像。
以漆黑的宇宙为背景，以星光为像素，它开始投射出之前发生的一切！
基里曼宣读《阿斯塔特圣典》应对异形的条款；
审判庭舰队蛮横的警告和开火；
马库拉格之耀号的反击；
死亡守望的登陆和内部厮杀；
极限战士兄弟相残的惨剧；
机械教探针的靠近和被解析优化；
佐尔·范的狂热倒戈；
被操控的“坚定信仰”号拙劣的舞姿；
以及现在，极限战士与机械教舰队惨烈的互相轰击…
所有的影像，都被以一种绝对客观、甚至带着一丝…解剖般的冷静态度播放出来，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冰冷的画面更迭，偶尔还会在关键处慢放、回放，甚至配上简单的、基于它之前推演出的“优化公式”或“道之理念”的批注，指出其中行为的“低效”、“不必要的损耗”、“情绪化的错误”。
它就像是在回放一场实验记录，并加以点评！
这无声的“纪录片”出现在战场中央，对所有参战者而言，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精神冲击和讽刺！
尤其是正在互相厮杀的极限战士和机械教成员，看到自己和自己战友的牺牲、战舰的爆炸，被那异形造物如此冷静地“分析”和“批评”，一股荒谬绝伦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席卷了所有人。
“那怪物…它在嘲笑我们吗？！”一名极限战士炮手看着屏幕上自己被慢放解说的射击动作，愤怒地砸了一下控制台。
“神圣的知识…岂容如此亵渎？！”一名机械教神甫看着归墟评价机械教战舰结构“冗余且低效”，数据流混乱不堪。
就连基里曼，看到自己下令开火的画面被配上“基于愤怒和非理性忠诚的决策，未能最大化利用威慑手段”的批注时，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
归墟之球，在用它自己的方式，“理解”和“诠释”着人类的冲突，并将这血淋淋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参与者面前。
它迫使所有人，不得不面对自己行为的本质。
这场无声的影像播放，比任何武器都更能瓦解战斗的意志。
激烈的炮火逐渐变得稀疏，双方舰队都不由自主地减缓了攻击节奏，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荒谬感和自我怀疑笼罩了整个战场。
我们…到底在为什么而战？
我们的牺牲和毁灭，在它眼中，难道只是一场低效的、可以优化的“实验”？
就在这战意骤降，人心浮动之际——
遥远的虚空深处，一阵强烈无比的空间波动猛地传来！
下一刻，一支庞大、威严、闪烁着帝国鹰徽和金蓝色涂装的舰队，如同神兵天降，骤然结束了亚空间航行，出现在战场边缘！
为首的，是一艘宏伟程度丝毫不逊于马库拉格之耀号的帝皇级战列舰，其舰首铭刻着巨大的数字——“第一”！
舰桥上的基里曼看到那艘战舰，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难以置信的神情。
一个冰冷、威严、蕴含着无上权力和意志的声音，透过加密通讯频道，直接传入他的耳中。
“罗伯特·基里曼。”
“看来，你又需要兄弟来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来自帝国第一战团，黑暗天使的舰队，在其原体——狮王莱恩·艾尔庄森的亲自率领下，抵达战场！
而狮王的声音，听不出丝毫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深沉的审视和冰冷的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