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仨回到打铁铺,和罗大成说了情况,罗大成说他今天不回去,明天到县衙门口等他们。
赶快车回到村里,陈如回家叫钱泰去找里正录口供。
她在家里找凭证,卖地的契书,拿十年前仁济堂包药的纸包着,她还留着,就是不知道这个纸算不算看过病的证据,都带着去。
还有方郎中开的药方,有几张不见了,只有四五张,就是被虫吃了有点洞。
李蓉去了方易之家,简单说了情况,以及第二天一起去县衙的事情。
方易之听完叫李蓉帮忙从房里抬了一口箱子出来。
指着木箱子:“村里看病没有那么多,我来这十几年,前十年的方子在这个箱子里,你帮我找找,近几年的要不要?”
李蓉:“都拿着去吧,万一有用呢?”
方易之又进去抬了一口箱子出来。
方易之:“就这些,也就是在村里,这要是在京城或者北地?那药方你不好好放,找几天都找不到!”
李蓉相信,村里和城里,这人数上就天差地别,而且村里人常去城里看病,少有城里人到村里看病的。
李蓉:“大爷,您上回说战场上救人?以前您是军医吗?”
方易之:“算是吧,我就京城一郎中,打仗的时候前线会征兵,也会征郎中,那得去啊,不去死的人更多。”
去年七月他去北地,主要目的是去瞧瞧女儿,本想过完中秋就回来,没想到北狄来犯又治病去了,拖到正月底才回来,回到家就听说李蓉的爹娘没了。
方易之把箱子打开,满满一个箱子的纸张。
李蓉:“那您为什么不在京城住?反而来了灵水村呢?”
她觉得城里对方易之来说更方便吧?不论是挣钱还是满足他的日常生活需求。
方易之:“你以为京城就好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京城居大不易,有这钱我还不如来乡下住,乡下也不缺吃穿,灵水村也挺好,山清水秀的,再说了,我闺女也不在京城,留着也没意思。”
他也不想常住北地,南方倒是暖和,但离北地又太远,晋阳这距离就挺好。
方易之:“快来找找,钱老三来过好几次,脉案夹哪里了我也记不住。”
李蓉上手把里面的纸张一沓一沓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箱子里还放了药包?防虫的?
坐在凳子上一张纸一张纸的翻,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了。
有的同一个名字的都有两三张。
李蓉:“大爷,您看看,是这张吗?钱老三。”
李蓉递过去两张纸,一张是诊脉记录,一张是药方。
方易之:“这是一张,还有你再翻。”
村里挺多人取贱名,她翻到好几个狗剩、狗蛋、黑子、二娃之类的,还有一挂是按顺序排的大柱二柱或者老二老三的。
翻完两个箱子,一共找出来九份药方,九份诊脉记录,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放一边,把其他用不着的整理好又放回原位,塞上药包,弄完天都擦黑。
李蓉:“大爷,明天去里正家坐车,你们坐马车去,里正家马车有车厢,咱们避着些。”
人多嘴杂,要是村里人看见又是里正又是郎中还和陈如家一起,难免会猜测,村里几百户人家,看热闹的人多的是。
不小心让钱地主家知道了,他们有准备防着就更不好查。
反正她经常进城,田绍也经常进城,别人看见也没什么。
今早她先骑骡出村的,也没有跟田绍他们在村里汇合。
方易之:“行,我明早去早些。”
李蓉回到家,李霜霜还奇怪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天擦黑了才回来,等不及她,他们都先吃饭了。
这些事李蓉没跟赵树成和李霜霜说,现在也不好说了,扯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李霜霜:“阿蓉,这几天兔子掉毛掉的厉害,没事吗?”
兔子换毛了?
李蓉:“没事,这不秋天了,换换毛等着过冬呢。等冬天快结束了,我们先处理一批。”
放进去一个月,公母没分开,任他们自由发挥,这两天又下了两窝。
李霜霜:“那就行,我还以为生病了。”
李蓉:“姑姑,明天我还得去一趟城里,正好旬休了,顺便看看王良河,可能晚一点回来。”
李霜霜:“又去啊?那也行吧,要不要给良河带点东西?让你姑父去杀鱼,今晚用盐腌好,明早我起来用油煎了,你带去给良河。”
“不用不用。”她可能没时间去。
李霜霜根本不听她的,叫赵树成杀鱼去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李蓉没来得及弄小孩起床,拿上刚做好的鱼,骑上骡就走了。
这回是她落后他们,他们已经慢走到村口前面,李蓉拍马赶上。
“田忠叔,我来了。”把东西递到车厢里,“婶子帮我拿一下,我不好拿。”
东西一递进来田绍就闻到了香味:“阿蓉,这啥啊?这么香。”
李霜霜用油纸包的,香味难免溢出来。
李蓉:“田叔,这是煎鱼,我姑姑做给我二表哥的,这次就不给大家分了,下次去我家吃。”
田绍哈哈一笑:“行啊,那我们快走吧。”
“好!”
辰时不到,他们就赶到了县衙外,见到了等在外面的罗大成。
田绍领他们进去,今天不是放告日,县令不用升堂,就日常处理公务。
还是昨天那间房,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
田绍:“县令,我们到了。”
田绍把钱泰的口供放在桌子上,陆慎之没看,用镇纸压住。
陆慎之坐在上首,右边是灵水村人,左边是他请来的人。
方易之看了李蓉一眼,仿佛在调侃:这回可不是你升堂了。
李蓉正襟危‘站’:在县衙呢严肃点儿。
见人也差不多齐了,陆慎之没废话就开始了。
陆慎之手摆左边:“这边是今日我请来协助取证的回春堂的周郎中,县衙的典史、户房主事,县衙师爷。”
点到名的人依次站起来行礼。
右手摆了摆右边:“这边是灵水村的村民以及里正。”
田绍带他们也回礼。
陆慎之:“周郎中,方郎中,请二位郎中给这位妇人先把脉,看看是否有肺病?”
陆慎之点了双方两个郎中,再指了指陈如。
桌子是早已摆好的,回春堂的周郎中和方易之分别给陈如把了脉,都说陈如没有肺病。
陆慎之又给两位郎中各发了一包药,让他们把药包里都有什么药材写出来,可以的话把方子也写出来,小秤就在手边。
周郎中和方易之在两边桌子上开始自己的工作。
陆慎之:“陈如,卖地的契书呈上来。”
陈如交给了田绍,田绍把地契放县令桌子上。
陆慎之拿起来看了两眼:“只有白契?红契呢?”
陈如:“回县令的话,民妇那时不得空,钱满说红契他去代办,旧田契已经给钱满了。”
大晋买卖土地的规定要有白契和红契。
白契,是私下买卖所签契约。
签了白契后,双方执白契和原来的地契到官府缴纳契税、在鱼鳞图册上办理过户,明确税由谁缴,然后在白契上加盖官印,才叫红契。
而陈如的这份白契也有问题。
陆慎之:“有中人吗?”
陈如:“没有。”
陆慎之看也没有,白契上只有两个人的名字,都多嘴问这句。
陆慎之转向左边递出白契:“卢主事,去查这份契书有没有办了红契?是谁所办?”
“是。”
卢主事上来接过县令手上的契书走了。
很快,这边周郎中和方易之也好了,两人对视一眼。
陆慎之让他们俩交换看各自写出来的药方,再核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