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想,她想了一个馊主意。
她要偷东西,把那个记账本偷走。
让罗铮找罗大成要,罗大成肯定不会给的。
在罗大成眼里,这是给孙子的钱,不可能拿出这个账本成为孙子的负担,或者大肆宣扬自己为孙子付出了多少。
但这笔钱罗铮真没收到,为了老两口安心,他也不可能说自己没收到,这笔钱只能他自己先认下来。
至于他自己的那部分,寄了多少他自己应该知道吧?
罗大成这份,她偷给他,让他去查。
就算没了,也得有个数,最好能查出来去哪里了,最最好能收回来,收不回来让罗铮孝敬自己的爷爷奶奶。
当她多管闲事好了,她见不得老人的血汗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不翼而飞了。
这要是她的钱,她可能原地就疯了。
更巧的一点,知道事情的人好像只有她知道账本在哪里,那就只有她最合适了。
这疯雨,在她离打铁铺只有几百米的地方又停了,瞬间出太阳。
李蓉把马拴在院里,她要开始作案了。
“大爷,今儿不回家吗?”
“你咋来了?不是说下雨不想出门吗?”
李蓉确实不太想下雨天外出活动,但这不是有不得不出的理由吗?
见大孙子这事,让罗大爷回家是最优解,总不能让罗铮带着阿奶进城吧?那样太麻烦。
城里也没有家里方便。
“我进城一趟,顺路给您说一声,您家来客了,阿奶让您现在回家呢?”
“什么客人非得我回去的?”
罗大成看看外面,现在差不多未时吧?他刚来两个多时辰就回去了?他打算今天就住这里的。
“您快回去吧,保准您开心。”李蓉把挂墙上的斗笠和蓑衣递给他,边撵他走,“这些都带上,一会路上下雨要淋湿的。”
罗大成边接东西边走:“你这丫头,也不说清楚,我才来又回去,是不是你阿奶出事了?”
“没出事,真是您家来客了,您先回,我去城里办点事,一会我来追您,铺子我一会去后面叫老师傅过来看着。”
罗大成三两下套好了驴车,赶着马车出了门。
家里来客了?他家能有什么客?
李蓉目送罗大成赶车走远,飞快跑到柜台放账本的地方,跟做贼似的,弯腰从最下面的柜子里掏出了一本账本。
罗大成每次记了就摆到最下面的抽屉,等下一次差不多的时间再拿上来。
他记这些东西,是方便看什么日子该去寄信,免得忘了。
把书塞进怀里,去后面叫了一个师傅顺带看着店,给他们说了一声他们东家有事先回去了。
等一会,等她把这个抄完,再还回来。
李蓉找了一个书铺,交了点笔墨钱,趴在桌子上就开始抄,这还有错别字,不影响。
她抄的简单,就摘抄个合计。
但是罗大成这本不光是写合计的,前几年还零零散散记录一些寄了什么东西,像衣服什么的。
最开始的时间是乾元五年,而罗玉珍死在乾元九年,那就是说罗玉珍活着的时候罗大成就开始在寄钱了?
乾元、昭武两个年号加起来一共历经了二十七年,罗大成寄钱至少寄了二十二年!只多不少。
如果说罗铮一直没有拿到信拿到钱,那罗玉珍拿没拿到也是个问题。
她求速度,其他零碎的就不记,记了也没用,大概的浏览一遍都有什么。
剑?
还寄过一把剑?
李蓉抄完每一年每一个月寄了多少银子,足足抄了二十二张纸。
一年十二行,二百多行,全都是钱,以及贵重物品,例如剑,还有每年冬月多出来的生辰礼。
李蓉从这个账本看出罗大成和阿奶已经对大孙子毫无藏私,竭尽所能。
要不是这次罗铮突然出现,他们还要往里搭多少钱?
幸好这个大孙子依目前表现来看,不是个没心没肺的,还知道孝敬自己的祖父祖母。
这摘抄的账本是按照她的阅读习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书写的,一会还得给罗铮说一下怎么念。
抄完又花钱用书铺的粗针线把纸张订成册,薄薄一本。
这本旧的她得悄摸还回打铁铺。
今天真是有点刺激了,还当了一回小偷。
*
阿奶的情绪在经过众人宽慰下逐渐平复。
方易之本要走了,又被留下来吃饭,见祖孙俩能平静说话了,自己到后院喝茶去了。
阿蓉说有事帮帮罗家,李霜霜也就是雨停后来看看,哪想到是这样的大喜事,帮着林三娘忙起来。
玉珍没嫁前她们就认识,那时世道正乱呢,玉珍离开灵水村到听到她死讯也没有几年。
这些年要说照顾老两口,嫂嫂照顾得多一些,玉珍守在家里的时候嫂嫂就嫁了过来,村西人少,她俩玩得最好。
玉珍的儿子回来了,要是嫂嫂还在,一定替玉珍开心。
罗铮握着祖母的手听她絮絮叨叨说着以前的事。
说娘小姑娘时的灵动可爱,年轻时候的明媚,也说娘成亲后的偏执。
说着他们这些年是如何想念他的,街坊邻居是如何相互照顾的。
还高兴地拿出自己的编织筐,给他一一介绍她的成品。
“祖母给你编的那些络子你都喜欢吗?不喜欢也没事,你喜欢什么祖母以后再给你编,都是小玩意儿。”
原来,小到络子他们都给他寄吗?
如果他从小就收到,现在应该填满一个大箱子了吧?
筐里有几个是编好的,都是男子会喜欢的颜色和样式,是要下次给他寄吗?
“祖母,孙儿喜欢的,只是这次南下办差,不方便就没带出来。”罗铮捏着菱形的络子撒着谎。
听到孙子喜欢自己编的东西,阿奶立马就开心了。
“喜欢就好,这里都是给你的,你都可以拿走,下次再给你寄新的。”
阿奶捧着筐里的络子,恨不得自己能再多编些花样,都给大孙子。
眼尖又从里面挑出一个东西,这个不是给大孙子的。
“这个不行,这个是阿蓉的,做好忘记给她了。”
罗铮看着祖母从络子堆里拿出一个黑红的一坨,“这是何物?”
“这是鱼,阿蓉最喜欢了。”
鱼长这样吗?
真丑。
“哦。祖母,孙儿斗胆一问,写回来的信祖父祖母收在哪里?孙儿想看看可以吗?”
想看信?这算什么要求,抬出来看就是。
“你等着,祖母给你拿出来。”
祖母不识字,就趁现在,他想看看信里都写了什么?是不是他的字?
娘过世后,他也没读过书,直到去了大将军府才启蒙,快九岁才磕磕绊绊写了第一封信。
那字属实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