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细微的金色丝线,仿佛并非斩向物质,而是斩向了某种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
它无声无息地掠过。
时间凝固般的错觉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
嗤啦!
如同最坚韧的锦缎被无形利刃裁开,发出清晰而令人心悸的撕裂声!
祭坛上疯狂舞动的亵渎符文骤然黯淡,如同被抽走了灵魂。那颗房屋大小的暗红色肉块猛地一颤,表面虬结搏动的血管寸寸断裂,喷涌出浓稠如墨的污血。镶嵌其上的巨大黑色眼球发出一声尖锐到超越听觉极限的嘶鸣,瞳孔深处的混沌漩涡剧烈扭曲,那道细微的金色丝线痕迹清晰地印在了眼球中央,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疤!
磅礴的、碾压一切的混沌威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了大半!
悬浮在半空的柳镇魂身体剧震,周身的灵光一阵乱闪,他脸上那超然物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怒:“不可能!这是……本源层面的斩击?!你怎会……”
他话音未落,陆知白斩出的那道金色丝线去势不止,轻飘飘地触碰到了那扇高达数十米、若隐若现的混沌门扉。
嗡——!!!
门扉剧烈震荡起来,表面流淌的暗红色光痕如同受惊的毒蛇般疯狂扭动。门内那些破碎、疯狂的景象光影变得极不稳定,仿佛信号不良的屏幕,剧烈闪烁起来。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庞大、充满了无尽恶意与贪婪的意志,如同被惊醒的史前巨兽,顺着那道被金色丝线斩开的“缝隙”,猛地探出了一丝触角!
这意志并非柳镇魂所能操控,它纯粹而原始,带着湮灭一切有序存在的渴望,直接压向陆知白的意识!
陆知白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斩出一刀后本就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冰冷的宇宙真空,又被亿万根无形的针穿刺,那是一种超越了痛苦概念的、源于存在本身被否定的极致寒意!
“知白!”霍震山刚刚拼着挨了一记魔物爪击,强行将最后一只纠缠他的能量魔物震碎,看到陆知白的状况,肝胆欲裂,想要冲过来。
“别过来!”陆知白厉声制止,声音沙哑。他死死咬着牙,眼中金芒与那门后渗透出的恶意意志激烈对抗。怀中的火种以前所未有的频率跳动,传递来温暖却焦急的抚慰,以及更多关于“门”后存在的碎片信息——混乱、饥饿、对“秩序”与“文明”的极端憎恶……
这根本不是柳镇魂所说的“新生”,这是纯粹的、要将一切拉回宇宙热寂状态的毁灭欲望!
“看到了吗?陆知白!”柳镇魂稳住身形,看着挣扎的陆知白和那震荡不休的门扉,声音带着一种狂热的扭曲,“这就是‘本源’的力量!真实不虚!拥抱它,或者被它碾碎!你那点可怜的秩序之火,在真正的混沌面前,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
他双手再次抬起,试图重新引导祭坛残存的力量和门后那恐怖的意志,彻底压垮陆知白,完成最后的仪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叽——!”
一道尖锐却充满决绝意味的鸣叫,并非来自地下,而是透过通讯器,从“逐火者”号传来!是7b!
与此同时,石磊急促的声音响起:“陆顾问!坚持住!7b强行连接了星璇‘源初之庭’的深层数据库,找到了一段关于‘混沌低语’抵御协议的碎片信息!正在传输给你!”
一股庞大而晦涩的信息流,混合着7b焦急的意念,强行涌入陆知白近乎冻结的意识海。这信息并非攻击法门,而是一种特殊的“频率”或者说“认知屏障”,源自上古星璇文明与类似存在交锋的血泪教训。
【……确认目标为‘熵增聚合体’……非物质,非能量……以信息态存在……侵蚀方式为‘认知污染’与‘存在否定’……】
【……抵御核心:锚定‘自我认知’与‘文明坐标’……以有序信息对冲……】
陆知白福至心灵,几乎本能地,放弃了与那恐怖意志的硬碰硬。他将全部心神沉入火种,沉入那些构成他“自我”的记忆碎片——师父的教诲,母亲的期盼,与霍震山插科打诨的日常,林静漪空灵的埙声,苏半夏专注的侧脸,石磊和7b在控制台前的争论,清子亮晶晶的眼睛,秦婆婆那碗热气腾腾的肉粥,临江基地的灯火,乃至星璇文明辉煌与悲壮的过往……
这些有序的、鲜活的、充满了情感与意义的“信息”,在他意识中汇聚、闪耀,化作一道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屏障!
那门后渗透来的、充满了否定与虚无的意志,撞在这道由无数“存在意义”构筑的屏障上,竟如同冰雪遇上烈阳,其纯粹的“否定”特性被极大地中和、削弱了!
陆知白压力一轻,虽然灵魂依旧如同被冰水浸泡,但至少不再有立刻崩溃之感。
他猛地抬头,看向试图重新掌控局面的柳镇魂,眼中不再是硬扛的艰难,而是冰冷的洞彻与怜悯。
“柳镇魂,你错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看穿虚妄的平静,“你追求的并非真实,而是虚无。你听到的并非真理,只是宇宙坟场里回荡的……旧日低语!”
柳镇魂动作一僵,脸上狂热的表情凝固。
陆知白不再看他,目光再次投向那扇震荡的门扉,以及门后那充满了恶意与贪婪的意志。他指尖,那缕黯淡了许多的金色能量再次顽强地凝聚。
这一次,他要斩的,不是物质,不是能量,而是……那试图跨越界限的“联系”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