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点了点头,再次拱手:“国公保重,秦琼告辞!”
说罢,他翻身上马,看了一眼满地的黑衣人尸体,眉头微皱,但心系表弟伤势,也不再多想,一抖缰绳,黄骠马撒开四蹄,沿着官道向东而去,很快消失在山道拐角。
李渊望着秦琼离去的背影,感慨道:“真乃义士也!”
随即收敛心情,对李建成三人道:“快,清点伤亡,救治伤者,妥善安置殉难的家将仆从,厚加抚恤!这些刺客...”
说着,他目光扫过那些黑衣人的尸体,眼神转冷,“仔细搜查,看看有无线索。”
“是,父亲!”三兄弟立刻忍着伤痛,安排人手处理现场。
又过片刻,侧前方的山林小道上,忽然转出一行人马,约有七八人。
为首一人,约莫三十余岁,衣着体面,面容敦厚温和,骑着一匹白马,听得这边官道上有厮杀动静,特意过来查看情况。
他们刚一转出,就看到地上死伤遍地的惨状,以及一群甲胄染血、手持兵刃、正在打扫战场的人。
李渊这边刚刚经历一场血腥伏杀,神经正是最紧绷的时候,突然看到山林中又转出一伙不明身份的人马,心头猛地一紧!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那些黑衣刺客去而复返!
或者是他们的接应同伙!
惊惧之下,李渊根本不及细辨,几乎是本能反应,从身边护着自己的家将背上,取过弓箭,接着——咻!
箭矢呼啸而去!
为首的敦厚男子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攻击,毫无防备!
“庄主小心!”
噗嗤! 一支利箭,不偏不倚,正中其胸膛!
“呃!”敦厚男子一声闷哼,脸上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身体晃了晃,直接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庄主!” 身后的庄丁们惊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扑了上来,只见其胸口插着羽箭,鲜血不断渗出,人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李渊也愣住了,他定睛一看,对方衣着并非黑衣,也无人蒙面,更像是庄户人...
自己惊惧之下,竟然误杀了无辜之人!
他的心中顿时升起懊悔之意,连忙快步上前:“这...诸位...误会!这是天大的误会!”
那几名庄丁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悲愤,质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无故射杀我家庄主?我二贤庄与你们何冤何仇啊!”
“二贤庄?莫不是...”
“没错!你射杀的正是我家大庄主,单雄忠!”
二贤庄!
单雄忠!
李渊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久闻二贤庄单家兄弟的侠名,没想到今日竟闹出这等误会!
“二贤庄?单雄忠?”不远处的李元吉闻言脸色微变,他性好游侠,对绿林道上的名号颇为熟悉,知道二贤庄在山东河北地界的影响力,忍不住低呼出声,“爹,这...”
“闭嘴!”李渊回头瞪了他一眼,此刻任何不当言辞都可能激化矛盾。
这时,李世民已然上前,他虽也震惊,但反应极快,立刻对守在李渊身边的几名家将喝道:“退下!”
此举显然是怕形成对峙。
李建成上前,与父亲并肩而立,对着面前悲愤的庄丁,拱手沉声道:“诸位请节哀!此事确是天大的误会!家父乃是当朝唐国公,奉旨前往太原赴任!途经此地,遭歹人伏击,恶战方歇,伤亡惨重!方才见诸位从林中突然出现,误以为是贼人同党去而复返...实乃无心之失,酿此大祸!我父子痛悔万分!”
他言辞恳切,并点明了“奉旨赴任”的身份,既示弱又暗含威慑。
那些庄丁一听“唐国公”、“奉旨赴任”,脸色皆是一变。
他们只是平民庄丁,对方是朝廷国公,这等身份差距如同天堑,纵然心中悲愤万分,却也不敢再出恶言,只是抱着单雄忠的尸身痛哭。
李世民在一旁仔细观察着这些庄丁的神色,见其虽悲愤,但已被“国公”身份震慑,心知此事尚有转圜余地,于是凑到李渊耳边道:“父亲,祸既已铸成,懊悔无益,当务之急,是妥善处理后事。”
李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当机立断,对身后道:“取我辎重中五万钱来!”
很快,两名仆从便抬过来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李渊脸上闪过无奈与悔意:“这些钱帛,略表李某歉意与抚恤之意,单庄主不幸罹难,皆因李某之过!待李某抵达太原安置后,必再派人前往二贤庄致歉并厚加补偿,还请诸位...先行护送单庄主回庄安葬吧。”
庄丁们看着那箱钱,又顾及对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为首的一名年纪稍长的庄丁,含泪收下钱箱,悲声道:“既然是误会...唐国公...我等...我等这就护送大庄主回去...”
说完,不等李渊回话,便抬起单雄忠的尸身,悲悲切切地沿着来路而去。
李渊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今日先是遭人刺杀,又得秦琼相救,最后却因自己的误判,误杀了单大庄主...
这赴任之路,伊始便如此坎坷血腥,未来又当如何?
李元吉在原地转了几圈,忍不住道:“爹,大哥,老二,这下麻烦大了!二贤庄的那个单雄信是出了名的性烈如火,他要是知道他大哥让咱们...咱们给做了,非得跟咱们拼命不可!”
“唉...事已成局,又能如何...”李建成叹息道。
李元吉目光转向二贤庄之人消失的方向,脸上闪过狠色:“不行,绝不能放他们离开,否则后患无穷!”说着便提枪上马。
“三弟,你想做什么?”李世民心中一跳,赶忙上前拉住了缰绳。
单雄忠之死还可以算是误杀,可若是再行追杀,那就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你懂个屁,我是在消除后患,赶紧撒手!”李元吉冷哼。
“够了!”这时,李渊终于出声,他声音严厉,“元吉,你若再敢胡闹,为父绝不饶你!”
“爹!”李元吉急道,“您怎么也...”
“休要多言!带你的人去周围警戒!”
“我...!是!”李元吉不敢再说,悻悻地带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