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海面染成了橘红色,浪花卷着碎金漫上沙滩,又悄悄退去。张雨晴踩着被晒得温热的沙子,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张念山,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山哥,咱们今晚在海边住好不好?你看那边——”她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树林,几座涂着蓝白漆的小木屋藏在绿荫里,烟囱还飘着淡淡的炊烟,“我想明天早晨看海边的日出。”
张念山几乎是下意识地想点头——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从不会犹豫。可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歉意:“晴儿,今晚恐怕不行。”
张雨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满是疑惑。认识这么久,她很少从张念山嘴里听到“不行”两个字,哪怕是再难的事,他也只会说“我来想办法”。她往前走了两步,凑近他:“山哥,怎么了?是木屋住不了吗?”
张念山挠了挠头,耳尖微微发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攥了攥张雨晴的手,语气诚恳:“晴儿,我先跟你说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呀?”张雨晴更纳闷了,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张念山深吸一口气,索性把事情和盘托出,“你今天早晨说,咱们来鹏程没带够进货的钱,我怕你捞不到第一桶金,心里着急……所以我给鹏程的一个战友打了电话。”
“所以呢?”张雨晴追问,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所以我让他今晚7点在平安招待所等我,还让他带了现金过来,想着万一咱们进货钱不够,能先跟他借点。”张念山说完,眼神里带着点忐忑,生怕她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没想到张雨晴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山哥,你这叫未雨绸缪,我怎么会怪你?倒是我,当时没跟你说清楚——我是没带太多现金,但早把存折带来了,本来想着要是不够,就去银行取。”她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暖乎乎的,“你为我着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念山见她没生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你要是想住海边,明天晚上咱们再来,住上两三天都成。今天咱们得回招待所见我那战友——我跟他好几年没见了,再说人家特意把钱送过来,就算咱们现在不用借,也得跟人说声谢谢。”
“那是当然!”张雨晴立刻点头,从他怀里抬起头,眼里满是通透,“战友的情分不能凉,咱们必须回去见。”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指针已经指向5点20分,“山哥,咱们别耽误了,现在就走。出了沙滩直接在港口打车回招待所,别让你战友等久了。”
张念山应了声“好”,弯腰帮她把放在沙滩上的凉鞋拿过来。张雨晴赤着脚踩进鞋里,被沙子磨得有点痒,忍不住笑了笑。两人手牵手往港口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洒下细碎的笑声。
到了港口,正好有辆红色的夏利车停在路边,司机师傅正靠着车门抽烟。张念山挥了挥手,师傅立马掐了烟迎上来:“两位去哪?”
“平安招待所,麻烦您快点,我们赶时间。”张雨晴抢先开口,还特意看了眼表。
“好!”师傅麻利地打开车门,等两人坐好,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倒退,港口的轮船、沙滩的木屋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取而代之的是热闹的街道——卖海鲜的摊贩在大声吆喝,穿短袖的行人提着网兜匆匆走过,满是烟火气。
赶到平安招待所时,已经是6点40分。推开玻璃门,大厅里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几个旅客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张雨晴刚站稳,目光就被角落里的两个人吸引了——一个穿军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肩膀宽宽的,正低头跟身边的女人说着什么;而那个女人,穿着碎花衬衫,梳着齐耳短发,看着格外眼熟。
“诶?怎么是火车上的那个大姐?”张雨晴惊讶地拉了拉张念山的胳膊。
就在这时,穿军装的男人也抬头看见了张念山,眼睛一亮,立马站起身,对身边的女人小声说了句“我战友来了”,就快步走了过来。大概是太久没见,他走到张念山面前,直接伸手抱住了他,声音里满是激动:“念山!可算见着你了!”
张念山也用力抱了抱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康平,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另一边,苏月牙看见张雨晴,也激动得不行,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掌心暖暖的:“妹子,你还认识我吗?”
“大姐,我怎么能不认识?”张雨晴笑着点头,想起火车上的两天两夜——苏月牙怕她坐火车无聊,跟她聊了一路的家常,还分她吃家乡带的花生糖,“咱们在火车上一起待了两天两夜,我还记着你给我的花生糖呢,特别香。”
“可不是缘分嘛!”苏月牙拉着她的手不放,眼睛笑成了弯月,“我家老康说要见他战友,没想到竟是你家男人,这世界也太小了。”
康平这才注意到苏月牙和张雨晴认识,疑惑地看向张念山。张念山还没开口,康平就先拉过苏月牙,对张念山介绍:“念山,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爱人,苏月牙。”
“嫂子,我们又见面了。”张念山笑着跟苏月牙打招呼,语气格外亲切。
苏月牙忍不住笑了:“原来你就是老康常说的那个战友!早知道火车上就跟你多聊聊了。”
张念山又回头看向张雨晴,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对康平说:“这是我媳妇,张雨晴。”
康平看着张雨晴,又看看苏月牙,眼神里满是诧异,还蒙在鼓里——刚才张念山跟苏月牙说“又见面了”,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直到苏月牙用力拽了拽他的胳膊,小声说:“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
康平这才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是吗?缘份呀,妹子好。”他笑得格外爽朗,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张念山笑着补充:“我们来鹏程的时候,在火车上跟嫂子坐对面,聊了一路,也算有缘分。”
大厅里本来就不大,四个人站在中间,占了不少空间。旁边看报纸的旅客时不时抬头看过来,康平见状,赶紧提议:“念山,走!带着弟妹,今晚我做东,咱们找个地方喝两盅,好好聊聊!好几年没见,可有太多话跟你说了。”
张念山没有拒绝——他知道大厅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战友的心意不能推。他看了眼张雨晴,见她点头,便对康平说:“好,不过别太破费,简单吃点就行。”
“放心,保证让弟妹吃满意!”康平拍了拍胸脯,率先往外走。苏月牙拉着张雨晴的手,跟在后面,两人一路小声聊着天。
康平带他们去的馆子离招待所不远,是一家挂着“海滨小馆”招牌的家常菜馆,门口摆着新鲜的海鱼、虾蟹,看着就新鲜。苏月牙熟门熟路地跟老板打了招呼,直接去前台要了个包厢:“老板,要个安静点的包厢。”
“好嘞!二楼最里面的包厢,刚收拾干净!”老板笑着指引他们上楼。
进了包厢,一张方桌摆在中间,墙上还挂着一幅海上日出的画,正好合了张雨晴的心意。康平拿起菜单,直接递到张雨晴面前:“妹子,你别客气!来到鹏程,就跟到自己家一样。你看看喜欢吃什么菜,直接点,不用跟我见外!”
张雨晴也不扭捏,接过菜单,拉着苏月牙坐在身边:“嫂子,你也一起点,咱们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苏月牙凑过来,指着菜单上的“清蒸石斑鱼”说:“这个鱼鲜得很,咱们点一条!还有这个椒盐皮皮虾,也好吃。”
张雨晴点头,又点了蒜蓉粉丝蒸扇贝、辣炒花蛤、红烧海螺,最后还加了个海蛎子豆腐汤:“咱们四个人,六菜一汤,应该够吃了。”
“够了够了,太多了吃不完浪费。”张念山笑着说,眼里满是宠溺——他知道她爱吃海鲜,点的全是她喜欢的。
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后,很快端上来一壶茉莉花茶,给几个人倒满,又轻声说了句“菜马上就来”,便退出包厢,轻轻关上了门。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苏月牙拉着张雨晴的手,越看越喜欢:“妹子,你在鹏程住得还习惯吗?不如跟嫂子回家属院住吧?家属院就在附近,比招待所热闹,我还能给你做海鲜吃。”
张雨晴赶紧摇头,语气诚恳:“嫂子,不用麻烦您!我们住的招待所环境挺好的,有热水已经很方便了。再说,我们说不定明天就想换地方住,就不麻烦您收拾了。”
“看你说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苏月牙拍了拍她的手背,“就算不看老康和你男人的关系,就凭咱们在火车上认识一场,再次见面就是缘分!你要是住得不舒服,随时跟我说,嫂子家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张雨晴心里暖暖的,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张念山和康平聊了起来。
“最近怎么样?”张念山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挺好的。”康平笑着说,眼神看向苏月牙时,满是温柔,“你呢?现在还在海城部队?”
“没有,现在掉到京城的部队,这次是跟雨晴一起来鹏程进货,顺便陪她出来转转。”张念山提到张雨晴时,语气也软了下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部队的旧时光聊到现在的生活,偶尔还会提起当年一起执行任务的事,笑声不断。张雨晴和苏月牙坐在一旁,也没闲着——苏月牙给她讲鹏程的趣事,说哪里的海鲜最新鲜,哪里的沙滩人最少;张雨晴则跟她说起自己在京城开超市的事,说以后要是苏月牙去京城,一定要去她的超市逛逛。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服务员端着菜陆续走进来,热气腾腾的饭菜很快摆满了桌子,鲜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包厢里。康平拿起服务员带来的白酒,拧开瓶盖,给张念山倒了满满一杯:“念山,这酒是本地的好酒,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张念山点头,又转头对张雨晴说:“你别喝酒,多喝点汤,这个海蛎子豆腐汤很鲜。”说着,就用勺子给她盛了一碗汤,小心地吹了吹才递过去。
苏月牙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对康平说:“你看看人家念山,多疼媳妇,你以后也得学着点。”
康平挠了挠头,赶紧给苏月牙夹了个皮皮虾:“知道了知道了,给你剥个皮皮虾,你最爱吃的。”
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闹,白酒的醇香、海鲜的鲜香,还有几个人的笑声混在一起,格外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