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猛地从面部传来！
那感觉，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正狠狠地扎进我的脸皮。
并带着一种活物般的恶意，拼命地往毛孔深处、往血肉骨髓里钻去！
“呃——！”
我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就想将这诡异的面具扯下来。
可手指触及那冰冷质感的瞬间，却发现它仿佛已经与我的血肉神经彻底粘连、生根！
任凭我如何用力，它都纹丝不动，反而因为我的拉扯。
那股钻探的痛楚变得更加尖锐、更加狂暴！
“嗬……嗬……”
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蜷缩着蹲伏下去。
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喉咙里只能发出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气声，连一声完整的痛呼都喊不出来。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几乎要将我的意识吞噬时——
丹田深处，那沉寂的混沌道台之上。
一个充满诱惑与冰冷的声音，仿佛自亘古传来，清晰地在我灵魂中响起：
【你还在等什么？】
【这不是……你的选择吗？】
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直指本心。
【和他融合……接受他……】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来啊……来啊……！】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我甚至能感觉到，一个冰冷的、带着粘稠血腥气的存在，就紧贴在我的背后。
随着这声音的不断诱惑，我原本清晰的意识开始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
泛起涟漪，逐渐变得模糊、混沌。
而一直被理智压抑在心底的暴虐、不甘、怨恨……所有负面的情绪。
如同被打开了闸门的洪水，疯狂地汹涌而出！
“为什么是我？！”
一个声音在我混乱的脑海中尖啸。
“为什么我这么难？！”
“别人穿越是圣子！是神子！受尽万千宠爱，资源无数！”
“而我却是个智障的哑巴乞丐！受尽欺凌！九死一生！
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凭什么？！！”
无尽的怨气与愤怒，如同野火般燎原，几乎要将我残存的理智烧成灰烬。
就在这时，那道充满诱惑的声音再次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畔：
【来啊……来啊……拥抱我……你就能得到解脱……得到力量……】
我迷茫地“抬头”，在一片混沌的识海之中。
我看到了一个身影，就站在我的对面。
那是我……却又不是我。
他周身沐浴在鲜血之中，脸上带着一个与我此刻脸上一般无二的、咧着诡异笑容的黑白面具。
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双透过面具孔洞望出来的眼睛——
里面没有痛苦，没有迷茫。
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俯瞰众生的冰冷与暴虐！
他对着我，缓缓张开了双臂。
那嘴角的笑容似乎咧得更大、更欢畅了。
然后，他一步踏出，如同水滴汇入大海般。
没有丝毫阻碍地，径直走向我，融入了我的身体！
“轰——！！！”
仿佛天地初开，宇宙炸裂！
一股前所未有的、蛮横霸道的、充斥着毁灭与杀戮欲望的力量。
如同沉睡的火山彻底喷发，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意识壁垒。
充斥了我的四肢百骸，淹没了我的灵魂！
意识之外。
草屋中，那个蹲伏在地、痛苦蜷缩的身影，猛地一僵。
随即，我（或者说，此刻掌控这具身体的“他”）缓缓地。
带着一种新生的、略显僵硬的姿态，站直了身体。
他低下头，抬起双手。
放在眼前，不确定地看了看。
手指微微蜷缩，又张开，仿佛在熟悉这具陌生的躯壳。
“呵……”
一声低沉的、带着沙哑磁性的轻笑，从那张黑白笑脸面具下传出。
随即，这笑声越来越大。
越来越肆意，最终化作了充满癫狂与快意的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
他猛地转过头，视线如同冰冷的刀锋。
扫过这间简陋的、承载了五年“平静”的草屋。
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
““无趣的牢笼……软弱的避风港……””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
“嘭！”
简陋的木门如同纸糊般，被一股无形的气劲震得粉碎！
他站在屋外，深吸了一口村庄清晨湿润而清新的空气。
然而，在他那透过面具的感知中，这空气中弥漫的。
以不再是凡俗的烟火气。
而是一股股……鲜活、甜美、充满了生命能量的物体！
又或者说是 ——“养料”！
他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陶醉的兴奋光芒。
嘴角那面具固定的笑容，似乎都因此变得更加邪异。
“多么鲜活……多么甜美的‘资粮’啊……真是令人沉醉……”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
然后，他猛地俯身，右掌重重地拍击在脚下的土地之上！
“阵起——！”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灵力，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如同涟漪般瞬间扩散至整个村庄！
下一刻，异变陡生！
一道道猩红如血的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
从村庄的各个角落——地面、墙壁。
甚至一些村民的口鼻之中，疯狂地钻出、弥漫！
顷刻之间，原本宁静祥和的小山村，便被这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雾气彻底笼罩！
“啊——！怎么回事？！”
“我的头……好痛！”
“娘！娘你怎么了？！”
“怪物！有怪物啊——！”
惊恐的尖叫、痛苦的哀嚎、绝望的哭喊……
各种声音瞬间打破了村庄的宁静，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
血色雾气之中，隐约可见村民们的身影在痛苦地挣扎、扭曲。
他们的血肉、他们的精气、他们的生命……都在被那红雾无情地抽取、吞噬！
他站在村口，静静地“欣赏”着眼前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血色炼狱。
面具下的表情无法看见，唯有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近乎艺术创作完成般的陶醉与满足。
他舔了舔似乎有些干涩的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兴奋地重复着：
“血灵丹……血灵丹……！”
另一边，无道宗。
核心区域，一间灵气氤氲的静室内。
一名身着月白真传弟子服饰、容貌已出落得清丽绝俗的少女，正盘膝坐在蒲团上修炼。
正是绾绾。
突然，她娇躯猛地一颤。
脸色瞬间煞白，右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一股毫无来由的、尖锐的心悸与疼痛，让她呼吸都为之一滞。
“史大哥哥！”
她抬起头，看向静立在门口。
如同铁塔般守护着她的那个魁梧汉子，声音带着一丝惊慌的哭腔。
“我心口……好疼！是不是……是不是哥哥他出事了？！”
史大闻言，心中一紧，脸上却强行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他那庞大的身躯似乎都因此僵硬了几分。
“绾绾别瞎想！东家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然而，在他转过身，望向殿外遥远天际时。
那双紧握的拳头上，暴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内心同样的不安与悲伤。
（东家……您到底在哪里？一切……可还安好？）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袭素雅道袍的青萍缓步走了进来。
“宗主！”
史大连忙躬身行礼。
“嗯，你先出去吧。”
青萍微微颔首，声音清冷。
“是！”
史大恭敬应道，担忧地看了一眼绾绾。
这才退出了静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姨姨！”
绾绾一见青萍，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带着撒娇和委屈扑了过去。
“你看！我都筑基初期了！很努力很努力了！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哥哥了吗？”
她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青萍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声音依旧平和：
“他还在闭关修炼的关键时期，受不得打扰。放心吧，他很好。”
“可是……可是都十年了！”
“修仙无岁月，十年弹指间。你哥哥他……情况特殊。”
绾绾的小嘴撅了起来，眼中泛起了水光。
“姨姨你骗人！哥哥怎么可能闭关十年都不来看绾绾一眼？赵师叔闭关最长也才三年！”
青萍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没有可是，听话！”
她轻轻拍了拍绾绾的肩膀，不再给绾绾追问的机会。
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静室。
离开静室，青萍并未走远。
她独自一人，来到一处高台，仰头望着那浩瀚无垠、变幻莫测的天际。
一向清冷平静的眼眸中，此刻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担忧与沉重。
她低声轻语，仿佛在询问那遥不可及的虚空：
“师兄……我究竟是对是错……他如今，又变成了何等模样……”
良久，她幽幽一叹，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宗主大殿的方向飞去。
静室之内。
绾绾捂着依旧有些发闷的胸口，那股莫名的心悸挥之不去。
她越想越是不安，猛地从怀中取出一只折叠精巧的纸鹤。
指尖灵力涌动，快速掐了一个法诀，点在了纸鹤之上。
“去！”
纸鹤瞬间被灵光包裹，如同拥有生命般。
振翅飞起，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静室的禁制，消失在门外。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静室门再次被敲响。
一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女修恭敬地走了进来。
“陈真传，您找我？”
“我让你打听的事，有消息了吗？”
绾绾急切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女修垂首，语气肯定地回答：
“回真传，已经打听过了。
后山禁地那边的执事确认，陈师兄确实一直在洞府内闭关，未曾出关。”
绾绾闻言，紧绷的心弦似乎稍稍松弛了一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她挥了挥手，试图驱散心头那最后一丝不安。
“是，陈真传。”
女修恭敬行礼，退出了静室。
然而，就在这名女修走出大殿，拐过一处回廊的角落时。
一道清冷的身影，早已静静地等在那里。
正是去而复返的青萍。
“宗主。”
女修连忙躬身。
“都按吩咐说了？”
青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一字不差。”
女修低声回应。
“嗯，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是！”
女修不敢多言，迅速低头离去。
空荡的回廊角落，只剩下青萍一人独立。
她望着静室的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那个依旧心怀忐忑的少女。
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融入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