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那两个字带来的荒谬感还未消散。
“滚远点”和“没点眼力见”便已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砸了过来。
巴顿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那点强挤出来的友善瞬间荡然无存,眼神逐渐变得阴鸷。
他身后的雌虫们也骚动起来,发出不满的低斥。
谢逸燃却像是被这反应取悦,狩猎的本能在体内翻涌。
他轻笑一声,顺手在厄缪斯紧绷的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边上等着。”
厄缪斯被他拍得身体一颤,却还是下意识想抓住他的手臂。
“谢逸燃!你——”
巴顿不是特拉克那种货色,这家伙心黑手狠,而且曾在军队服役,也算半个军雌。
厄缪斯想起之前与巴顿的几次短暂交锋,虽未吃亏,但也绝谈不上轻松。
这雄虫虽然力气挺大,可……
可雄虫怎么可能硬挑军雌。
但谢逸燃闻言却连头都未回,只是手腕一抖便轻易挣脱了厄缪斯的阻拦。
随即向前迈出一步,却将厄缪斯挡在身后阴影里。
几乎同时,巴顿低笑一声,庞大的身躯便如同向着他猛冲过来,拳头直砸谢逸燃面门。
这一拳毫不留情,并没有因为谢逸燃是雄虫或者长得帅而收力,在监狱,东西要先抢到手里才能嫌好坏。
几乎同时,他身后的雌虫们也一拥而上,向着谢逸燃一人围裹。
而被围攻的雄虫只是压了压嘴角,笑意瞬间消失后,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冷光。
他甚至没有做出明显的防御姿态,只是忽的抬起了手,意念微动——
嗡!
一股无形却澎湃的精神力骤然爆动。
空气中瞬间凝结出无数道极细的银白色丝线,精准捕猎所有妄想靠近的虫子。
蜘蛛,昆虫界几乎顶级的猎食者,对猎物的绝对掌控与压制是天生的本能。
“呃啊!”
“什么东西?!”
惊呼声和痛哼声乍然响起。
那些蛛丝速度快得惊人,绷直的瞬间,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便死死缠缚住他们的四肢与脖颈,而后猛地收紧提拉。
不过眨眼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雌虫,便全数如提线木偶般,双脚离地,直直吊在半空。
纵横交错的蛛网在灰蒙的阳光下依旧亮的惊人,这片空间如同精致的艺术品。
谢逸燃双手插兜抬头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看他们奋力挣扎,脸色因窒息而涨红发紫。
看蛛丝深深勒进皮肉,连抑制环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整个矿道瞬间死寂。
只剩下被吊起的雌虫们徒劳的呜咽和挣扎时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厄缪斯则站在谢逸燃身后,深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
他知道谢逸燃强,但从未想过……雄虫的精神力,竟能运用到这种地步?
如此具象,如此……精准与强势。
他几乎没感觉到谢逸燃身上有剧烈的精神波动,这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却又摧枯拉朽。
谢逸燃站在原地,周身只有发丝随着波动凌乱一瞬。
“c区?”
他嗤笑一声,声音在寂静的矿道里清晰无比。
“从今天起,没巴顿这号虫了,以后,c区只归我管。”
他目光落在拼命挣扎的巴顿脸上。
“听懂了吗?杂碎。”
巴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谢逸燃懒得再多看一眼,意念微松。
砰砰砰!
被吊起的雌虫们如同下饺子般重重摔落在地,瘫软成一团,剧烈地咳嗽喘息,看向谢逸燃的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恐惧。
谢逸燃这才转过身,目光投向身后有些呆滞的厄缪斯。
矿道幽暗的光线落在他侧脸,勾勒出凌厉的轮廓,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冰冷戾气,却又混着一丝慵懒的玩味。
“解决了。”
他语气随意得像只是随手拂去了肩上的灰尘。
“少将……走吧,我们换个地方约会。”
“约会”这两个字再次被他轻飘地吐出,带着理所当然的意味,重砸在厄缪斯身上。
厄缪斯深蓝色的眼眸猛地一颤,指尖下意识地收紧。
他看着谢逸燃。
看着对方那张俊美却写满嚣张和掌控欲的脸。
看着地上那些因他而痛苦蜷缩的雌虫。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谢逸燃,声音干涩。
“阁下究竟想干什么?”
谢逸燃只是轻笑一声,对厄缪斯那句质问全装听不懂。
他耸耸肩,歪着脑袋道。
“什么干什么?”
他拖长了调子,嘴角勾着那抹让人牙痒的恶劣弧度。
“约会啊,刚不是说了?”
他视线扫过地上那些仍在痛苦呻吟的雌虫。
“我可不习惯被一群没眼力见的杂碎围观。”
厄缪斯深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那像是结冻的冰湖,像是暗流涌动的北冰洋海面。
矿道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声。空气停滞了几秒。
忽然,厄缪斯动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脚步很轻,却像是踩碎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他停顿了片刻,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衡量,最终,眼睫微垂,掩去所有情绪,低着头,一步步朝谢逸燃走了过去。
谢逸燃有些意外地挑眉。
看着那只高傲又带刺的雌虫此刻竟真的乖顺走向自己时,墨绿色的眼底瞬间漾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满意。
那股因被打扰而起的暴戾烦躁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哼笑一声,伸手一把将走到近前的厄缪斯揽了过来,手掌贴合在对方微凉的后腰,将人带向自己。
“难得。”
谢逸燃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厄缪斯的白发,声音里带着一丝获胜般的慵懒调侃。
“我们少将今天这么识时务。”
厄缪斯身体僵硬地被他圈在怀里,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
他只是偏过头,视线落在旁边凹凸不平的岩壁上,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他当然识时务。
斯卡蒂罗的威胁言犹在耳,艾勒家族的抛弃已成定局。
这所监狱就是赤裸裸的丛林,失去所有庇护的双S级雌虫就像是落入饿狼群里的鲜肉。
他不能死。
不能自杀。
更不能像垃圾一样被其他雄虫生生玩死。
是的,比起那些只会用药物和暴力宣泄欲望的渣滓,谢逸燃….
谢逸燃是危险,是变数。
却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并没有真正想要他的命的虫。
甚至昨夜那般境地下,也未曾趁虚而入做出更不堪的折辱。
而且,他们之间.…
厄缪斯闭上眼,心底漫上一股冰冷又苦涩的自嘲。
是啊,他们已经什么都做过了。
从矿道里那个混乱的标记,到昨夜被迫的同榻而眠。
他的身体记住了对方的气息,他的腺体残留着对方的印记。
最糟糕的已然发生,底线早已被践踏破碎。
那么此刻,利用这唯一看似“安全”的危险选项,在这绝境中换取一丝喘息之机,又有什么不可以?
尊严?
那东西早在他被扣上叛国罪名而打入这地狱时,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谢逸燃感受到怀里身体的僵硬和顺从。
虽然没得到厄缪斯的回应,但这副默许的姿态依旧取悦了他。
他揽着厄缪斯,转身便向着矿道更深处走去,懒得再施舍半分目光给地上那群废物。
“走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清理了点垃圾,“找个清静地方。”
厄缪斯被他半拥着,踉跄地跟上脚步,沉默得像一道苍白的影子。
深蓝色的眼眸低垂着,那里面沉寂一片看不到底的寒渊。
他跟在谢逸燃身侧,忽然低声唤了对方一声。
“谢逸燃……”
“嗯?”
谢逸燃朝他的方向偏了偏头,心情颇好的给了他回应。
“谢逸燃……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