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缪斯在实验室里待了近四十多个小时。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休止的检测、注射、能量辐射和感官剥夺。
他自始至终,都被牢牢锁在实验台上,手脚和腰腹的束缚带早已将皮肤磨破,渗出的血珠凝固成暗褐色,与金属黏连。
手臂,从肩头到手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青紫色的淤痕纵横交错,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有些针孔周围还残留着细微的灼烧痕迹,那是注入高浓度能量模拟剂或生物改造因子后留下的印记。
雌虫,尤其是他这样双S级的雌虫,身体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武器,也拥有着怪物般的恢复力和承受力。
这反而成了克里夫及其团队肆无忌惮的理由。
他们不需要考虑实验体的存活底线,至少在第一阶段不需要。
在这四十多个小时里,厄缪斯经历了远超常规医疗范畴的“采样”和“测试”。
粗长的探针曾刺入他的骨髓,抽取活髓时带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牙关咬出了血。
高频能量场模拟着卡塔尼亚深处的辐射,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钻进他的每一个细胞,引发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和神经末梢的哀鸣。
各种成分不明的生物改造因子被直接注入他的血管,引发各种极端的反应,几次险些诱发他强制进入结合热,又被更强烈的抑制剂粗暴压下。
一次“深度组织采样”刚刚结束。
实验台边沿还残留着未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铁锈味和某种用于灼烧止血的能量促进剂的焦糊气。
厄缪斯的上衣被褪至腰际,腰侧一道长约十公分的切口被一种透明的生物粘合胶粗糙地封住,隐约能看到其下粉色的新生肉芽在胶体下试图愈合。
那是为了获取靠近脊柱核心的某种神经簇样本所留下的痕迹。
他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银发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额角和颈侧。
胸膛随着略显急促的呼吸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腰腹间新添的伤口,带来细密而持续的痛楚。
嘴唇干裂,脸色已经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唯有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在经历了极致的痛苦和虚弱后,依旧燃烧着不屈的冷焰。
“对K-73型生物因子出现强烈排异反应,组织局部坏死。”
克里夫看着仪器上反馈的数据,语气平静地记录,仿佛在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实验现象。
他示意助手:“注射修复促进剂和抗排异血清,记录组织再生速度。”
冰冷的液体再次注入血管,带来一阵寒流与灼热交织的怪异感觉。
厄缪斯闭上眼,抵抗着新一轮的不适。
就在这时,实验室厚重的合金门滑开,斯卡蒂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并没有走进来,只是倚在门框上,猩红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欣赏着实验台上厄缪斯的惨状。
“看来我们的‘英雄雌君’在这里过得并不轻松,克里夫叔父。”
斯卡蒂罗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关切。
克里夫头也不抬。
“为了科学,总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他的身体数据非常宝贵,尤其是这种极限状态下的恢复能力。”
斯卡蒂罗踱步走近,目光如同毒蛇般在厄缪斯裸露皮肤上的伤痕和针孔上游走。
“真是令虫心疼。”
他假惺惺地说,指尖隔空划过厄缪斯腰侧那道狰狞的伤口。
“想想看,如果那位谢逸燃阁下看到他珍视的雌虫变成这副模样,会是什么表情?一定很有趣。”
厄缪斯猛地睁开眼,深蓝色的瞳孔刺向斯卡蒂罗,尽管虚弱,那眼神依旧锐利冰冷。
“他会……撕碎你。”
厄缪斯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斯卡蒂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
“撕碎我?等他找到这里再说吧。”
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厄缪斯能听见。
“你以为他真能找到这儿?就算找到了……到时候,你是完好无损的实验体,还是‘不幸在实验中发生意外’的残骸,都由我们说了算。”
厄缪斯瞳孔骤缩,斯卡蒂罗话语中赤裸的杀意让他心头发寒。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笑。
“那你最好……祈祷他来得慢一点。”
他喘息着,一字一顿。
“否则,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斯卡蒂罗的脸色瞬间阴沉,他直起身,对克里夫冷声道。
“加快进度,我要在谢逸燃发疯之前,拿到所有有价值的数据。”
克里夫皱了皱眉,似乎对斯卡蒂罗干扰实验节奏有些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一阶段,准备进行精神海耐受性测试和深度信息素剥离。”
斯卡蒂罗转身离去,实验室的金属门无声划开,关闭,切割一片绝望的冷气。
新的仪器被推了过来,几个带有吸盘的电极被粗暴地贴在厄缪斯的太阳穴和颈侧。
“不……”
厄缪斯意识到了他们要做什么,挣扎起来。
精神海是雌虫最核心、最脆弱的地方,直接进行外部刺激无异于酷刑。
而信息素剥离……更是试图强行切断他与谢逸燃之间最深的联系。
“由不得你。”
克里夫按下开关。
嗡——!
尖锐的鸣响直接在大脑深处炸开,伴随着难以形容的撕裂感。
厄缪斯猛地仰头,脖颈青筋暴起,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色彩混杂成一片令人作呕的漩涡。
这不仅仅是物理上的疼痛,更像是将他的意识放在砂轮上打磨,每一秒都漫长如世纪。
过往的记忆碎片被强行翻搅出来,与混乱的幻觉交织。
格雷斯的阴暗、卡塔尼亚的恐怖、谢逸燃带着笑意的眼神……一切都在崩塌。
与此同时,另一台仪器启动,针对他后颈的腺体发出特定频率的能量波。
一种被活生生抽离骨髓般的空虚感和剧痛传来,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被硬生生从他体内扯出。
那是谢逸燃留下的标记,是黑茶信息素与他自身融合后的气息,此刻正被强行剥离、分析。
“啊——!”
厄缪斯终于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若非束缚带固定,他早已滚落实验台。
汗水、生理性的泪水和嘴角咬出的血迹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深蓝色的眼眸失去了焦距,被巨大的痛苦充斥,几乎要涣散。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边缘,实验室外,突然传来一声沉闷且绝非正常的巨响。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