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领着他们从后院出去,走了颇有一段路程,一炷香后,才来到一间宽阔的院子。四周砖房搭建了无数隔间,每个隔间内都有一尊炉鼎,或大或小。
每个房间也有专人看守,但只是看守,他们并不操作。
“炼丹的都不是店中人。小店只负责看守和交易。缺钱的修士才来店中开赌炉。”小厮解释道。
“原来是好面子。”小玉郎笑道。
“所以,”小厮继续道:
“其中也可能有丹道高手,能不能挑出好炉,看客官运气和本事了。”
说完他指指隔间外墙上的木牌,便候在一旁。
柳诗诗不紧不慢地从隔间门口一间间路过,走到三分之一,看了看里面的炉鼎——玉白色一人来高的大炉。停留了几息,又朝前继续。
待一圈走完。小玉郎悄声问:
“十一号?”
“不,买二十三号。”
“那十一号可有什么玄妙?”小玉郎不死心。
柳诗诗笑笑:
“某种意义上确实玄妙,但听我的,买二十三号就行。二十三号香味扑鼻,闻着就像师姐做的菜。”
“那十一号呢?”
“像烤妖兽肉。”她故意说道。
一时间小玉郎分不清这是夸还是贬,犹豫着去二十三号门口摘下号牌,又趁着柳诗诗没注意的空隙,偷偷摘下十一号牌,一起给了小厮。
柳诗诗此刻正细细观看那些炉鼎,与之前妙手店的有何不同。大炉整体似乎比妙手店给她看的小炉品质要好些,无论是材质还是符文。也许是炉身大,能篆刻更多符文,用得更长久,所以不惜材质。小炉倒是与妙手店相差无几。
待小玉郎与小厮交代完,柳诗诗还没看完。
“再看一会儿?还是现在走?”小玉郎问。
“走吧,想去符店买些东西。一炉多少钱?”
“一百灵石,拿银子抵的:一千两。”
“这灵石倒也不贵呀。怎么不直接去春花会换?”
小玉郎叉着腰:
“在下就是把银子给扔水里打水漂玩,也不给他一毛钱!”
柳诗诗头疼:
“你究竟为何如此厌恶雁归?”
“在下看他不顺眼!第一眼就觉得不顺眼极了!”
“你俩这话倒说的一模一样。”她扶额。“他也没对你做什么,不就说话傲了些。”
“诗诗好没良心,在下为诗诗做了这么多,竟帮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外人一道来欺负在下。在下心都碎了…唉……”说着,小玉郎捂着胸口,亦步亦趋离开炼丹的院子。
柳诗诗早已习惯他时不时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充耳不闻权当看不见。
小玉郎埋怨归埋怨,还是陪着她去了符店,买了许多黄纸。她经过上次,觉得纸人还是该预先多准备些。平安符和引路符也不多了,还有隔绝法力神通的异符。
小玉郎看着满店的笔和朱砂还有一些看不出名堂的液体:
“这些不买点?”
柳诗诗摇头:“用不上。”她要是不能以气成符,拐杖师兄可得拿着拐杖追着她打。还好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一想到这些光景,柳诗诗还是不自觉地摸了摸屁股。
接着他们又去了一家杂货店。柳诗诗执意要买帐篷,小玉郎觉得没有必要。
“我要在山头多呆一段时日,你着急你自己走!”
小玉郎只好捧着帐篷雨布,水壶,软垫,被子,茶碗,还有锅架和其他杂七杂八的零碎,活像去山中久住不归的行头,找店主买了单。
“诗诗连这些都买了,怎么不买个浴桶好洗澡?”小玉郎讥讽道。
“说的对!”柳诗诗又摸摸角落半人来高的笨重浴桶,见小玉郎五官皱成一团,哈哈大笑:
“逗你的!这个是真用不上。”
出了杂货店,柳诗诗一拍脑袋:
“还有最重要的一样没买!”
“不会是恭桶吧?”
柳诗诗懒得搭理他,直接朝着街角的米店快步而去。
还真当是去野炊啊……小玉郎心下腹诽,但一想到好过去京城,也就不做他想。
有了前车之鉴,小玉郎爽快地给几十斤大米付了钱,通通系紧口袋,柳诗诗轻轻放入了九花钉,一副万事俱备,只待上山的架势。
看了看天,小玉郎提醒:
“该去丹店了。”
柳诗诗一脸莫名其妙:
“二十三号不是还早么?”
小玉郎摸摸鼻子,心虚道:
“早点去等着,开了好立刻出发上山。”
柳诗诗不信:
“莫不是你买了十一号?”
他掏出折扇一面扇一面打着哈哈:
“怎么可能!反正现下就这一件事了,也可以去尝尝东华山特产么。”
柳诗诗不是很感兴趣:
“那茶楼卖的都是边角料了,除了大补也没什么稀奇的。左右也无事,那就去看看吧。”她意味深长笑笑。
以小玉郎对她了解,这是不该多此一举买下十一号的表情呀!
揣着心中不安,他再次与柳诗诗回到了茶楼,还是坐在上次的位置。
这回小二只递上家常菜的单子,小玉郎点了些诗诗爱吃的,一边吃饭一边等开炉。
待他们用完午饭,被搬入前院的玉白炉鼎才开始有动静。
缕缕黑烟顺着炉鼎缝隙四散而出。
账房大惊失色,赶紧躲回店内。
管事的也哄赶人群,离出十丈开外。
“要炸炉!快跑!”随着人群里一声喊,刚还在前院瞧热闹的人,四散而开,纷纷能跑多远跑多远。
随着黑烟越来越浓,小玉郎心里越来越紧张。
待到黑烟完全遮住炉鼎膛火,看不出它是否熄灭。炉子又不冒烟了。
管事胆子大上前两步瞧了一阵:膛火已然熄灭。这才放心大踏步上前开了炉膛。
他唱道:
“丹灰一炉!凭票据…额…可领柚子叶一把!”
小玉郎脸色铁青,柳诗诗拍着桌子笑得花枝乱颤。
“跟你说不要买!”
“诗诗不是说玄妙吗?”
“一丸都不成还不炸炉,这还不玄妙?”她边擦眼角的泪水,边说:
“哎呀一千两银子,对你来说小意思啦。”
小玉郎哭丧着脸:
“今次在下出门没带多少现银,除了赌丹那两千两,买完诗诗的东西就剩几十两了。”
柳诗诗支着头:
“有我在,饿不死。再说不还有一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