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恳切,却又暗含锋芒:“不过,既然许先生如此看得起我,我愿意尽力一试。只是,若最后事实证明我能力有限,无法达成许先生的期望……”
她目光澄澈地看着许巍,一字一句道,“也希望许大哥,能看在我曾努力过的份上,不要因此……无故找我的麻烦,可好?”
“考虑?尽力一试?” 许巍几乎要气笑了,他浪费了这么多口舌,威逼利诱,连压箱底的许夫人之位都抛了出来,换来的竟是这样一句轻飘飘、滑不溜秋的“考虑”和“试试”?
他预想中,寻常女人听到这般许诺,早就该感恩戴德、指天誓日地表忠心了,怎么到了苏念禾这里,一切都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力,还被她反将一军,提前索要起了“失败免责权”?
他身体前倾,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眼神锐利如刀,试图穿透她平静的表象:“苏小姐,在我面前耍这种模棱两可的小聪明,毫无意义。我要的是明确的答复,是投入我麾下的决心,而不是这种敷衍拖延的借口!”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发出沉闷的哒哒声,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机会,我只给一次。错过了,后果……你需要自己想清楚。”
他心底那股被轻视的怒火在翻涌,这女人,远比他想象的更难缠。
她看似退让,实则寸土未让,不仅没给出任何承诺,还想全身而退?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苏念禾将他隐忍的怒意看在眼里,心知不能再过分刺激他。
她适时地流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为难,微微低下头,声音也放软了些:“许大哥误会了,我绝非敷衍。正是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轻率应承,以免误了您的大事。
我需要一点时间,理清思绪,也需要……一点机会,去观察和接近许泽楷,看看是否有隙可乘。若贸然答应却无力完成,岂不是更让您失望?”
她再次抬眼,眼中带着一丝孤注一掷般的真诚,实际上却是用力表演:“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
许巍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虚伪和算计。
然而,那双眼睛里只有疲惫、一丝慌乱,以及一种看似真诚的请求。
他阅人无数,此刻却有些拿不准了。
她是真的在权衡利弊,担心无法胜任?
还是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另有所图?
僵持了片刻,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最终,许巍冷哼一声,身体重新靠回沙发背,算是默许了她的“考虑”。
他不能逼得太紧,万一这女人真是个硬骨头,宁折不弯,反而坏了他的计划。
况且,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若她毫无价值,强行逼迫也无用。
“好,”许巍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冽,“我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考虑。
半个月之后,我那个好弟弟就是从英国回来,到时候就看你怎么获取他的信用了。
不过,苏小姐,记住我的话,我的耐心有限。
也不要试图耍什么花样,在港城,还没有我许巍找不到的人,办不到的事。
你要想在港城站稳脚跟,做好生意,就得对我臣服于我。
你不要以为你背靠着我弟弟,我就耐何不了你,我要做的事,连许泽楷也阻止不了……”
这是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
“我明白。”苏念禾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度过了眼前的危机。
她站起身,姿态依旧保持着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时间不早了,许大哥也请早些休息。”
许巍没有动,只是用那双深邃阴鸷的眼睛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
苏念禾不再多言,微微颔首,转身,保持着镇定的步伐,走向卧室。
直到关上卧室的门,反锁,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才允许自己真正松懈下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门外的许巍,依旧坐在沙发上,指尖的雪茄不知何时又点燃了,猩红的光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他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苏念禾……有意思。
这场游戏,看来不会像他预想的那么无聊了。
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她最终乖乖就范。
许巍在客厅里静坐了片刻,直到指间的雪茄燃尽。
他起身,关掉了房间里最后一盏灯,整个人没入浓稠的黑暗。
只有窗外港城永不熄灭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投来一丝微弱而暧昧的光。
他又摸出一支雪茄,点燃,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如同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绪。
烟草的醇香在寂静中弥漫,也盖不住那股盘踞在心底的算计与冷意。
直到那支雪茄也化为灰烬,他才终于起身,精准地走到那幅壁画前,手指在某处轻轻一按。
壁画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
他回头,最后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卧室门,嘴角噙着一丝势在必得的冷笑,随即踏入黑暗,壁画在他身后悄然合拢,仿佛从未开启过。
……
卧室内,苏念禾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直到门外彻底没了声息,才真正松懈下来。
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强烈的疲惫感和后怕便如潮水般涌上,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滑坐在地毯上,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疾跳。
脑海中思绪纷乱如麻。许巍……这个如同毒蛇般阴险难测的男人。
他那双带着戏谑和势在必得的眼睛,仿佛已经将她视作掌中之物。
她该怎么应对?许泽楷那个表面纨绔、却心思深沉的家伙,自己尚且看不透,更何况是这个更加偏执、手段更不加掩饰的哥哥?
“半个月……”她喃喃自语,猛地想起许泽楷离京时确实提过一月之期。日子竟过得这样快,转眼已过半。
这半个月,是她仅有的缓冲期。
她对许泽楷……到底是什么感觉?
感激是肯定的,没有他的引路,她在港城寸步难行。
或许还有几分欣赏,欣赏他的能力和气度。
但除此之外呢?
有男女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