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域不止族群众多,其面积也是十分广阔。像落霞镇这般守在界域边缘的城镇只能算是小地方,走出落霞镇向灵域内部进发,就会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大的城镇,而且越向里面走,遇到的城镇面积就越大,聚集的人口就越多。当然每个城镇里的居民也都是各族都有,但大家表面都维持着平和安静。
青衫文士名叫玄应,是天家分支属民,在灵域天家算是外门长老,只是需要长期在外执行任务,所以挂名在分支家族内,声名不显。但其实力却是实打实的历练拼杀而来。面相朴实,下手时却十分狠辣,林天虽然在厮杀时没有去盯着他看,但为了保命释放出的感知丝线着实查看到几幅他斩杀黑衣人的冷酷画面。
此时,玄应平和有礼,引着两人出了落霞镇,向远处走的同时不停地给两人说一些灵域内的情形。青玄一边听一边还会附和几句,林天则是一副菜鸟模样,听的津津有味。
但内心却是十分清楚,玄应此时表现的热切大概是看到青玄实力雄厚,又搞不清他的背景由来,落霞镇上厮杀时却一直护佑自己,所以给自己讲解灵域趣闻的同时也在借机试探青玄,以为能从中得到一些信息。可是他的心思用错了地方,林天真是灵域小白,而青玄却一直不接招,玄应的一番功夫算是白瞎了。
三人走了一个时辰,直道两旁虽有些树林,掩映间会有山石土丘,却也一路安宁。快要接近下一座城镇时,青玄突然说要带林天离开,玄应一脸茫然,却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落霞镇中是二人帮助天家一方获胜,在不知道两人底细的情况下,不好出言阻拦。打过招呼,三人分成两个方向离开。
走了有一刻钟,青玄二人在一个土丘旁边停下,突然,青玄在林天身上轻拍了一掌,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一个蚂蚁腹大小的药丸正悬在青玄掌心。
青色,有淡香,并且这香味如丝线能飘散数米远。
林天一怔,青玄轻声说,这是灵域常用的千里香,主要用来追踪定位,一旦不小心着了道,这香味可以留存半个时辰,这个时间足够用嗅觉灵敏的灵物找到追踪目标了。一般修行者都会注意,只有林天这样的小白才会中招。
显然,这药丸是青玄在三人分别时故意放到林天身上的,林天面露尴尬之色,却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小白的身份不是一下子可以洗掉的,自己刚参加完武者大比就被家族中人针对,之后就一路逃遁,接着就闯入了溱水左岸空间,完全没有机会去历练,增长见闻,现在被人悄悄布下千里香,倒也不是稀罕事。再说了,自己不过是背锅而已,玄应想更多了解的应该是青玄,在身份不明时戒备自己二人也无可厚非。
屈指探出药丸,青玄顺便把身上青衣也解下扔到土丘后面,旁边林天也有样学样把身上沾满血污的青衣解下丢掉。两人先是回到直道上,围着即将进入的小镇转了一圈,然后选了远离落霞镇的那个入口进入,打算迅速找个客栈住下。
这个名为青山的小镇周围并无巍峨高山和葱郁树林,从入口看名不符实,不过甫一走进小镇林天就感觉到浓郁的木灵之气,虽不如祭天鼎小空间那里粘稠如实质,也足够惊人了。
虽然在溱水左岸空间里已经了解到五行阵法,却因为研习时间较短,并且自身并不具备属性之力,对五行知识掌握的不够熟练,现在能感受到浓郁木灵之气全是依仗感知丝线。
虽不能直接吸收这些木灵之气,但活跃的灵气却可以调动林天体内的气血,让他时时处在修习的状态。加上感知丝线似乎可以把这些木灵之气直接传送到体内世界树处,最大的那棵树在吸收木灵之气后竟然散发出欣喜的波动,这对它大有裨益。
不像落霞镇守在界域边缘,更多职责是哨所,青山镇更像信息驿路的起点和中转,小镇上专门安置了一个驿站,设有八个邮使队伍,分别向八个方向传递消息。八个方向分别指向八座大城,而这八座城则是灵域的根基所在,每座大城都有一个庞大家族坐镇,黑石家就是其中一座大城的主人。八个邮使队伍中最为庞大的一支有十六个成员,这支队伍专门负责向灵域首城御灵城传递消息,一旦出行,八人同队,着青色轻甲,背三尺驿旗,策马狂奔,马力不济时下一人轮换。从各个大城传来的消息则由青山镇负责传达给就近的二十余个小城镇,落霞镇也是其一。眼下正有一队八人从二人进来的入口出去,刚一出青山镇,就骤然加速,其后烟尘滚滚,浩浩荡荡。
林天望着那队绝尘而去的邮使,马蹄踏起的烟尘在秋日晴空下拖出长长的灰带,如一条土黄色的绸带飘向远方,直到消失在直道尽头的树林里,才收回目光。青玄已率先迈步向镇中心走去,他的素色长衫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路过一家挂着 “百草堂” 木牌的药铺时,脚步微顿,抬手虚指了指斜前方:“那就是青山驿,灵域东南片的消息都要在这儿过一遍手,八大家族的动静,半数都得从这儿传出去。”
林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座青砖木构的院落坐落在镇中最宽敞的街口,院墙比周围民居高出半截,墙头插着两面绣着 “驿” 字的杏黄旗,旗角在风里猎猎作响,阳光洒在黄旗上,让那黑色的 “驿” 字显得格外醒目。院落正门敞开着,门口两侧各站着一名身着青色短甲的护卫,腰间挎着弯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每有陌生面孔靠近,他们的眼神便会多停留片刻。
走进街口,能清晰看到院内整齐排列着八间厢房,每间房门口都挂着不同颜色的木牌,红、黑、蓝、白等色彩分明,木牌上分别刻着 “御灵城”“黑石城”“赤焰城”“寒水城”“金风城”“厚土城”“青木城”“烈火城” 的字样 —— 正是之前玄应提到的八座大城名号,这八座城如八根支柱,撑起了灵域的根基,每座城都由一个庞大家族坐镇,掌控着一方地域的资源与权力。
两人刚走到驿馆门口,就见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少年挑着水桶匆匆出来,桶沿晃出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在石板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湿痕,又很快被秋日的阳光晒干。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脸上带着几分稚气,却动作麻利,他看到青玄身上崭新的素色长衫,又瞥了眼林天略显局促的模样 —— 林天身上的衣服虽已换过,但袖口还沾着些落霞镇厮杀时的血渍,显得有些狼狈 —— 脚步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却没多问,只是加快脚步,转身走向街角的水井。
“这驿馆虽小,规矩却不少。” 青玄压低声音,指尖轻轻掠过驿馆门柱上刻着的细密纹路,“你看这些刻痕,每一道都代表一队邮使往返的次数,指向御灵城的那间厢房,门柱上的刻痕比其他房间多了近三倍。”
林天凑近一看,果然见标着 “御灵城” 的厢房门口,那根碗口粗的木柱上,刻痕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半根柱子,每道刻痕都深浅一致,显然是刻意记录的;而旁边标着 “黑石城” 的门柱上,刻痕虽也不少,却明显稀疏许多,间隔也不均匀。他伸手摸了摸那些刻痕,指尖能感受到木头的纹理,“这么多刻痕,得有上千道吧?这御灵城的消息,竟这么频繁?”
“御灵城是灵域首城,八大家族的总坛虽在各自大城,但若有重大决策,都得先报往御灵城的灵域议会,消息自然密集。” 青玄解释道,目光却没离开驿馆院内,“你再看那八间厢房的窗户,御灵城那间的窗棂是雕花的,其他房间都是普通木格 —— 单从这点,就能看出御灵城在灵域的地位。”
正说着,院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 的声响在安静的驿馆里格外清晰。一个穿着青色驿卒服饰的汉子快步走出,他约莫三十岁,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几分干练,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木盒外层裹着黑色的绸缎,封口处盖着红色的火漆,火漆上印着一个黑色的 “石” 字 —— 那是黑石家的标识。
“黑石家的消息?” 林天心头一动,想起之前玄应提到黑石家是八大家族之一,掌控着灵域西方的黑石城,以擅长炼制矿石兵器闻名,正想多问,就见那汉子脚步不停,快步走向街对面的一家酒楼。那酒楼名为 “望驿楼”,楼前挂着两串红灯笼,门口的伙计正热情地招呼着客人,汉子却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了靠窗的雅间门,闪身走了进去。
青玄拉了拉林天的衣袖,两人悄悄躲进旁边的 “锦绣庄” 绸缎铺。铺内货架上摆满了各色丝绸,红的似火、绿的如茵,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正戴着老花镜整理账本,见两人进来,只是抬了抬眼,没多言语。两人借着货架的遮挡,透过布帘缝隙向对面雅间望去 —— 雅间里早已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男子面容冷峻,额头宽阔,腰间挂着一块黑色玉佩,玉佩上刻着复杂的纹路,那是黑石家的族徽,形似一块裂开的黑石,边缘还刻着细密的花纹。
“青山镇不仅是消息中转站,也是各大家族安插眼线的地方。” 青玄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林天能听见,“刚才那驿卒送的木盒,里面装的恐怕不只是寻常消息。你注意到他腰间的令牌了吗?藏在衣襟里,露出来一点黑色边角,那是天家暗卫的标识 —— 玄应所在的天家,手已经伸到了黑石家的地界。”
林天心中一凛,顺着青玄的目光仔细看去,果然见那驿卒转身时,衣襟晃动,露出一点黑色令牌的边缘,令牌上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小的 “天” 字,与玄应身上的家族标识样式相似。他想起落霞镇的厮杀,天家与不明势力争斗,如今又在青山镇见到天家暗卫,不禁皱眉:“天家这是想干什么?横跨地域插手黑石家的事,就不怕引起家族间的冲突?”
“灵域的家族争斗从来没断过,只是大多藏在暗处。” 青玄的目光扫过驿馆门口的护卫,“黑石家掌控着西方的矿石资源,天家一直想分一杯羹,之前几次谈判都没成,现在怕是想通过消息渠道,摸清黑石家的底细。”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一阵喧哗,人群纷纷向驿馆方向聚拢。只见一队身着青色轻甲的邮使从驿馆内走出,共八人,每人都背着一面三尺长的驿旗,旗面上绣着金色的御灵图案 —— 一只展翅的灵鸟,鸟喙叼着一卷文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们腰间都挎着长刀,脚上穿着黑色皮靴,翻身上马时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丝拖沓,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
“这就是负责向御灵城传递消息的队伍,八个邮使队伍里最庞大的一支,总共十六个成员,每次出行都是八人同队,剩下的八人在驿馆待命,一旦前方马匹体力不济,或者遇到危险,待命的人就会带着新马出发接应。” 青玄低声介绍,“他们的轻甲是用青木城的蚕丝混合精铁打造的,轻便又耐磨,驿旗也有讲究,不仅是身份标识,遇到妖兽时,旗面上的御灵图案还能散发微弱的灵力,起到威慑作用。”
林天看着那队邮使,他们的马匹都是高大的灵马,毛色油亮,四肢强健,马背上除了驿旗,还挂着两个皮质的行囊,里面应该装着文书和干粮。为首的邮使勒了勒缰绳,高声喊道:“出发!” 声音洪亮,传遍了整条街道。八人同时策马,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 “哒哒哒” 的声响,刚出青山镇范围,就骤然加速,马蹄扬起的烟尘比之前那队更盛,浩浩荡荡地向远方奔去,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这队邮使每次出行都带着重要消息,据说上次灵域边境的妖兽潮异动,就是他们提前三天将消息传到御灵城,议会才来得及调派各家族的修士支援,避免了一场大战。” 旁边绸缎庄的掌柜放下账本,凑过来搭话,脸上带着几分自豪,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货架上的丝绸,“咱们青山镇虽小,却是灵域的‘眼’,少了咱们这儿,八大家族的消息就得断一半。你看那望驿楼,每天都有各家族的人来喝茶,表面是歇脚,实则是等消息 —— 刚才那黑石家的人,每周都来两次,每次都坐那个靠窗的雅间。”
林天正想追问妖兽潮的事,却见青玄突然拉了他一把,眼神示意他看向街对面。只见刚才那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中年男子从酒楼里出来,他的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玉佩上,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目光在绸缎庄的方向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黑石家的人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青玄的声音压得更低,拉着林天往绸缎铺深处退了退,“刚才那驿卒送的消息,恐怕和落霞镇的厮杀有关 —— 天家在落霞镇动手,肯定不想让其他家族知道,现在消息传到黑石家这儿,他们必然会追查。我们身份不明,留在这儿容易被卷进家族争斗里,得尽快离开。”
掌柜见两人神色紧张,也不多问,只是指了指铺后的小门:“从这儿走能到后街,绕着就能出镇,比走正门方便。” 青玄向掌柜拱了拱手,低声道了句 “多谢”,便带着林天从后门离开。